宅腐收納地

 
　　
　　「到了，我回來了－－」噠噠噠，把鞋子踢掉，我順手把蓓蓓的外出鞋擺到鞋櫃上。
　　
　　「狗狗！狗狗！」
　　
　　「這麼興奮阿……蓓蓓妳要先去洗手喔。」「好！」
　　因為晚回來了，所以東西往門口一放，我就轉身進了廚房，今天要做什麼好呢……太晚了隨便煮著湯麵就好了吧……
　　
　　「爸爸！」
　　「狗狗……不見了……！」蓓蓓突然驚慌失措的衝出來，扯著我的下擺。
　　「什麼？」
　　「不見了，怎麼會？」
　　轉進臥房一看，原本該是安穩躺在被窩裡的小狗消失了。床鋪已經恢復冰冷的溫度，有可能從我們出去就起來了。
　　
　　但是牠能去哪裡？
　　在這種天氣幼犬跑出去是很危險的，更何況又不認識路。往山上跑的話，很快會凍死的。
　　
　　這次真的糟了……
　　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看見牠的身影。
　　
　　我叫蓓蓓去後門看一看，後門鎖的是大鎖，要把它給轉開需要一點力道(連蓓蓓都沒有力氣開了)。屋內門窗聞風不動，連條細縫都沒有，也沒有破壞的痕跡。
　　
　　「門都鎖了，牠應該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蓓蓓也跟著找，我們把每個房間都翻過了，甚至倉庫也是，但就是找不到那隻狗。「怎麼會……」蓓蓓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摸摸蓓蓓的頭要她別哭。「妳先休息一下吧，好嗎？」
　　
　　「嗯。」
　　
　　我重新巡視屋子一遍，又回到了臥房。
　　那狗今天早上還好好的睡在這裡……怎麼可能在家平白無故的消失呢？我把散亂的被子摺好，一邊把堆在地上的厚重書本推往角落。
　　
　　此時我聽見小小的「嘎……」的一聲。
　　
　　
　　「咦？」該沒聽錯吧？總之，不是我疊書的聲音。
　　我房間裡有一個老舊的原木衣櫥，才讓我想到，因為我們只檢查一眼看得到的地方，所以沒有檢視到這裡。
　　但那聲音好像是從那裡傳來的，我賭定。
　　我輕輕走過去，在衣櫥前滯留了一下。
　　
　　「……」沒有動靜。
　　就像所有恐怖片的經典場景一樣，我伸手拉開了衣櫥的門，動作緩慢沉重，在那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嘎啦……」
　　
　　拉開早掉了一邊鎖頭的拉門，衣櫥發出刺耳的聲響，左邊的門因為沒有鎖頭支撐兒歪斜一邊往下沉，右邊則是安然無恙的維持它應有的機能。打開後，是陳舊衣物特有的霉味，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排樸素款式大衣。
　　
　　一個視線朝我投射而來，在衣櫃的正下方。
　　那是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我從來沒有看過那種顏色，透明的好像琉璃珠。
　　被衣堆掩埋了，露出小小的身體，牠細瘦的胳膊和雙腿彎曲起來，試圖把自己埋藏更深。
　　
　　那隻狗，又變回人形了。
　　
　　
　　「你……」
　　
　　我想問牠怎麼回事，但他的表情讓我無法出聲。
　　
　　「嗚嗚嗚吼……」
　　
　　
　　牠發出嘶吼、低喃，像野生動物那樣以示警告。
　　那孩子正狠狠瞪著我，但微顫的雙肩掩蓋不了真實情緒，很害怕吧……我想。野性的、不確信的眼睛，感覺似曾相似……
　　
　　「吼……！」
　　
　　「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好嗎？」
　　
　　我放緩語調，盡量輕聲，我看見三角形的耳朵往下折了一下，牠聽見了。說不定是聽得懂中文的呢……！
　　「你從哪裡來的呢？」
　　
　　「……」
　　
　　「出來好不好？我給你東西吃，你應該餓了吧？」
　　
　　我把身上的毛衣外套給脫下來，朝牠的肩膀伸手想替牠披上。「你都沒穿那樣會冷的……」
　　
　　「吼嘎嘎！」
　　「……哇啊！」
　　
　　一陣火辣的撕裂感從手掌上傳來，國小老師都會教小朋友不要去碰觸未知的猛獸了，看來我跟不受教的小孩子差不多。利爪直接劃開了我右手肌膚，頓時血流如注。毛衣掉到了地上，刺刺麻麻的感覺……牠應該沒有狂犬病吧？
　　
　　「爸爸！」
　　
　　蓓蓓不知什麼時後來到房門口，儘管我看不清她的臉，但大概可以知道她的表情吧。我對身後的孩子發出威嚇。「蓓蓓，別過來。」
　　
　　「爸爸……！」
　　
　　「……」
　　我沒有回應蓓蓓，維持著蹲下的姿勢，依舊伸出手，手掌朝上，對著那個抖個更厲害的孩子邀請。
　　
　　「沒事的喔。出來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嗚……」
　　他不相信我。
　　也是，沒有必要相信。對於素未謀面的人何必信任？牠的眼神比方才更驚慌了，有可能是多了蓓蓓，也有可能牠覺得我都流血了怎麼還不走……
　　
　　「這、這裡是哪裡－－」略帶中性的極促嗓音響起，我跟蓓蓓都愣住了，這孩子……竟然會講話！
　　
　　「你們是人類嗎？」牠的語氣充滿了警戒。不過，人類……是指我們？
　　
　　
　　
　　「你會講話是嗎……？」我好吃驚。
　　「……」
　　
　　「這裡是我家。你昨天晚上突然從屋頂上掉下來了，是我撿道你的。詳細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騙人。」
　　「我沒有騙你……要不要相信都可以，你先出來好嗎？在裡面也不好講話啊。」
　　依舊是凌厲的眼神。也是，光這麼說，我想牠是不會相信我的吧……
　　
　　「吼……」
　　牠壓低了上身，拱起背翹起尾椎，將身體往後退，眼睛卻惡狠狠的盯著我。
　　那可不是示好的動作，看過就知道動物星球頻道就知道那是牠們即將展開攻擊的姿態。被抓到可是不得了啊，眼看爪子又要伸出過來，往前攻擊的跳躍－－啊啊……！
　　
　　「住手！」
　　「不准你欺負爸爸！」
　　
　　帶著稚嫩卻強有力的嗓音響徹了室內。
　　
　　原本想瞇起雙眼承受攻擊，卻看見蓓蓓衝到了我的面前，張開雙臂擋住了我。蓓蓓呈現大字型站在我的前面。
　　
　　「蓓蓓？」
　　
　　
　　那孩子跟我都愣住了，牠原本是想撲到我身上抓我，但蓓蓓這麼一擋，牠只好往旁邊跳了過去。大概是看見一個小女孩如此模樣，被嚇的不該作何反應吧。「嘶嘶嘶……」
　　
　　「蓓蓓妳在幹什麼啊……！很危險妳知不知道！」
　　「是爸爸太笨了，都不會躲！」
　　「不……妳受傷怎麼辦啊……」
　　我趕忙抓起蓓蓓的身子，把她抱到旁邊，手上的血沾上了蓓蓓的粉色洋裝。蓓蓓掙扎著，手腳併用推擠亂踢，用盡體內力氣大吼－－「爸爸你自己受傷都不管的嗎……！」
　　
　　「蓓蓓……」
　　「放我下來……啊啊！」
　　
　　如她所願，我實在拗不過她。蓓蓓一踩到地面立刻就轉向那孩子的方向，八歲小孩竟然也有那種眼神，那個孩子的肩膀因為蓓蓓的氣勢而狠狠抖了一下。女人……果然不管幾歲都不好惹……
　　我第一次看見蓓蓓那麼生氣，她這副模樣比會說中文的外星人還更讓我驚訝。
　　
　　
　　
　　「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人，但是如果你再傷害爸爸……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唔……」
　　孩子向後退了一步。
　　
　　「好了，你們都先冷靜下來。」我勸道，現在這裡只有我是大人，所以我必須這麼做。
　　
　　「不行！爸爸你怎……」
　　「蓓蓓……」
　　
　　牠看起來還是很害怕的樣子，這下子狀況越來越糟糕了。
　　我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毛線外套，孩子因為視線專注在蓓蓓的身上所以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我把外套輕輕的披在孩子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暖意讓他愣了一下。牠起先是警戒，幾秒後發現我沒有其他動作，綠色眼瞳中是滿滿的疑惑，含糊的聲音從孩子的喉頭發出。「做、做什麼？」
　　
　　「不穿會冷的，我不希望你感冒。」
　　
　　我對牠露出微笑，蓓蓓挨近我的身邊抱緊了我的手臂。
　　牠望著我們，沒有想再反擊的樣子，只是低下了頭。
　　
　　「你叫做什麼名字？」
　　「……」
　　
　　沉默了兩三秒，牠低聲說出了兩個字。
　　
　　
　　「朗月。」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