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同人】曇花 藍染X一護 2006-2008 鮮網連載,已集結成書,完售。

性描寫有,慎入。

 

05

沒有日光灑落,永無天日的地方,並沒有所謂時間流逝,圍著簾幕的古典床為房內氣氛增添些許陰鬱。

少年沉穩睡在不符身形寬大的床上,雪白柔軟的被褥配合著少年的身姿凌亂,薄薄被單隨意捆在腰際大剌剌地裸露出修長四肢,而且在微開的大腿股間還遺留著少量白濁液體、遍佈身軀的是青紫紅痕沁著薄薄細汗。

『毫無防備的樣子。』

今天市丸銀不在,臨時被奉命來「處理」少年事物的烏爾奇奧拉也難掩訝異之情,在眼底悄悄閃過疑惑光芒,一如往常的漠視態度至少沒讓他沒失聲喊出。自己對於上級的事一直都不想理的,也沒有那個必要,但是像現在這種情況比起處理井上織姬的日常起居要麻煩許多,不知從何著手。烏爾奇奧拉走進房內,環顧房間狀態以及床上那人的模樣。

長長的睫覆上,面頰上遺留著淚痕和些許白濁液體,呼吸還算順暢地熟睡著。身上的被單裹跟沒裹一樣糾結,尤其是少年翻身被褥順著他的身形絞過,他是不是又瘦了?平坦腹部的凹陷延伸而下引人遐思,自己是第一次看見少年這般模樣。不,或許加上市丸銀說不定自己才只是第三人,或許現世及尸魂界都沒有人望見過少年這副樣子。

烏爾奇奧拉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呆愣的站在一護身旁,注視著少年睡樣。應該說被充滿情色意味的黑崎一護給吸引住了--情色卻潔淨,雖然自己並不了解情慾這東西。

像這種事情對破面而言應該是空洞且愚蠢的;但是要用詞語形容現在這種景象,應該只能這樣說了吧。

『有人。』

有別人的氣息…

「誰…銀嗎……」

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空位,為的是確認旁邊沒有生人體溫,那個被虛圈稱為至上的領導者很早就離開房間。

烏爾奇奧拉詫異地望著少年舉動,伸出的手腕脆弱且修長,用遲緩地動作觸摸,感覺著床單冰冷。

『像這樣的動作有什麼意義?』

少年微微睜開眼,哭紅腫脹的眼睛在撐開的時候有些吃力,視線能觸及的只有站在旁邊人的白色裝束。感覺到身邊那人與平日氣氛不同,如果是平常就會很快嚷嚷著要自己起來話語,抬頭一望卻發現是虛圈以冷漠機智著名的烏爾奇奧拉。

「烏爾奇奧拉…!」這是第一次身邊不是藍染或市丸銀倆人,面對自己露骨樣子一護有些慌,用兩隻手臂撐起身體,隱藏不住的潮紅逐漸蔓延至耳根。

「為什……」

「市丸銀出任務了。」不等眼前人問題還沒啟齒,自顧自地接續問題答案。

「喔…」

雖然本能覺得市丸銀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和他也沒什麼交情,但是他卻是自己來到虛圈後一直跟在身邊的人,也可以說是自己被「託付照顧」。

回過頭望著身旁黑髮破面,也才想起『他也是照顧井上的人哪』。想到這點,心情不自覺地稍微放鬆了一下。

「等我一下,我起來…」吃力用手肘頂起自己身子,些微移動體內殘留液體就順勢湧出。

「…啊!」敏感神經頓時讓一護頓時漲紅面頰,面對眼前人宛如冰雕面容實在難以解釋這種情況。

「……」

用棉被在身子上裹了幾圈,因為急於下床,在腳趾踏在地面上一個虛軟,直直地朝冰冷地面跪了下去。伏在地板上才發現濃厚的酒味席捲而來,第一次因為宿醉而感到有點噁心,黑崎一護努力睜開雙眼保持視線清晰和冷靜。

『站起來啊……』但是雙腿始終不是自己的一樣,懊惱地用手扶著柔軟床沿。

「等一下叫仕女送新的衣服來。」撈起軟在地上的少年,黑髮破面不帶感情地說著。

「你先去梳洗一下。」

一護感覺到手臂被外力提起,回過頭來棕眸毫不保留地望進了烏爾奇奧拉的瞳盼。

被盯著瞧的烏爾奇奧拉愣了一下,「怎麼?」

「……」

這個人……

「沒有,抱歉……嗯,我是說——」望著手臂上那不屬於自己的纖長手指,白皙冰冷地牢牢抓著自己,被牽引著站了起來。

面對著烏爾奇奧拉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氣息,一股暖熱流正平穩的呼吸著,是體溫沒錯。

「謝謝。」

配合清澈眸子所溢出的微笑,是笑容。

第一次看見少年除了發怒、悲傷以外的表情。正驚覺自己從未和他人如此近距離接觸,感受溫暖熱度並且些許沉迷少年的笑容,烏爾奇奧拉還未回過神時,門被大力甩開。

「…一護!」一個嬌小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了進來,直直往橘髮人的懷中撞去。

而黑崎一護才剛站起來瞬間被撞倒。

「嗚啊…!」

哀號中,首先這孩子正狠狠的壓在自己傷口上,第二剛剛這麼被撞直撲地面,少年突然覺得自己的腰骨都快散了;第三,附帶少女吵死人不償命甜甜嗓音,囂張的騎在少年身上,纖小手掌緊緊摟著一護脖子,用柔軟臉頰蹭啊蹭的。

「妳別壓上來,我會死……」

「一護,我好想你喔——」

等等。

少年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妮露在這裡那代表…

「妳……」

望著眼前被稱為妮露的破面,黑崎一護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轉頭回望了旁邊的烏爾奇奧拉一眼,對方也不帶任何情緒,沒有反對或贊同的跡象。

那代表…

「妳怎麼……」妳怎麼會在這裡啊?

『難道…藍染已經答應……?』

「妮露已經可以待在這裡了。」睜大淺色亮麗雙眼,孩子點了點頭。

和藍染大人對談的那天起她就被准令待在虛夜宮,不需要任何隨扈看守〔因為她本身就是破面〕,也是唯一可以隨意接見少年的破面。

唯一的條件是她必須自己掌管自己人身安全--『妳要留下來可以,不過我並不能保證…』

『妳的安危。』虛圈的上位者就只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句話。

或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妳會被遺留下來也不一定。

「是嗎…」

「藍染他已經答應了嗎…」少年低頭喃喃自語。

『之前那樣說…但……』

一護突然想起之前他對自己談論那個「誰對誰很重要」的問題,莫名啞謎打了這麼久,但最後決定還是…讓妮露進來了啊!

讓那個孩子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對藍染有什麼好處嗎?

…黑崎一護實在是不懂那個男人在想什麼,不懂那個人--

烏爾奇奧拉並沒有遺漏掉他的措詞--『藍染』,在這裡只有黑崎一護會直接稱呼虛圈上位者的名諱,就連市丸銀都需要對藍染大人使用敬稱。不過既然上面的人不在意,那他也就不需要在意了。光是妮露.杜,烏爾奇奧拉不知道這名低等破面是什麼進來的,也不需要知道。

『完全不足以構成威脅性。』反正,不過是個下級破面而已。

「……」

「一護?」

好吧,雖然感到很無力,但這孩子進來已鑄成事實了。

細細的童音叫喚著思考中的少年,「一護、一護、一護、一護……!!」

「幹嘛啦,妳吵死了--」

馬的,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他的身體情況…不算太好,真想索性塞住耳朵,這傢伙的聲音又尖又細還故意在自己耳邊吼。

話是這樣講,但一護還是一手托著少女,怕她一個不小心摔落。

「我好不容易才讓她們讓我送東西進來,你看--」

「……」

順手接過女孩高舉的衣物,烏爾奇奧拉像是理所當然的拾起,然後將之警告完成目的的女孩。既然任務完成了,那麼她也不需在此久候。

「妳可以退下了。」

望著手掌且少了布料觸感,抬頭訝異看著烏爾奇奧拉。

總該明白的,嗯,上位的破面都不是很好講話,尤其是表情千年如冰的這種。

「啊,好小氣,跟狐狸一樣小氣。啊—一護你這個大笨蛋--」

瞪視著烏爾奇奧拉嘴巴罵的卻是一護,但是對方冷漠的態度就當妮露是隻誤闖進來的小蟲,絲毫不放在心上。

「關我什麼事啊!?」

「不要,人家要跟一護在一起啦--」

衣領被提起,感到腳下懸空的妮露意識到或許馬上就要被烏爾奇奧拉給扔出門外了,手腳並用掙扎起來。

這次出聲的是相當不耐的黑髮破面,聽到身後人的話語,就算在怎麼不願意也乖乖閉上嘴。

「煩死人了…事情做完就給我走。」

話是這樣說,但眼前這個小鬼如果真的為了這個死神認真,或許也願意完全的和藍染大人作對吧。

「不好意思,妮露,待會兒吧。」面對身上少個重量一護顯得有些感激。

但是抬頭對上妮露的神情、又望了望烏爾奇奧拉,或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妮露一直待在這裡也是頗不方便的,尤其處理這些事情一護也不知對孩子如何啟齒。

「好不好?」摸著妮露的頭,孩子一臉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樣子。

突然想起自家兩個妹妹,或許在淺意識裡真的有把妮露和自己小妹重疊一起吧,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記得夏梨和游子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一護?」

突然被勾起的回憶很惱人,加深了幾個眉間摺子。

烏爾奇奧拉將一護神情轉變看在眼裡,『真的是絲毫不會隱藏自己情緒。』

或許是想起以前事情了吧,到底是為什麼在這麼短暫時間情緒起伏相差這麼多?

「沒事,妮露妳先出去吧。」給了女孩苦澀微笑,妮露像是明白什麼的不再吵鬧,甩開烏爾奇奧拉的手自顧自地走了出去,一直擔心地回過頭看地板上的橘髮少年。

很明顯闔上門的聲音後,一護單手支撐著床褥再度站了起來。

少年以緩慢速度沿著床沿、牆壁一路走進浴室。

望著細長纖瘦身影消失在門的盡頭,並聽到水流聲烏爾奇奧拉才開始繼續下面動作。

 

「井上呢?」從浴室出來的一護,髮絲還淌著水,橘髮有些浮貼在額際,熱氣在身上發酵使得面頰有些紅潤,比方才有血色許多。

身上穿著的是與之前同一個款式的破面服,領子拉鍊可以拉高完全遮住鎖骨。

像每次看著少年所著的服裝便會疑惑,這樣的他究竟屬不屬於我們這方呢?

井上織姬是完全歸順,但是十刃的力量也不可小覷,與黑崎一護的個人力量相比,再增加一名戰力是否真有這個必要。

還是,藍染大人純粹地想要…這個人?

「喂,我在問你井上在哪?」被盯著瞧著渾身不自在,少年搔搔頭髮,試圖喚醒眼前黑髮破面。

「任務。」

「又是任務,哪來的那麼多任務啊?」

「……」

烏爾奇奧拉思索著,對於自己凡是上面交代處理的事情都稱為「任務」。

而今天不在井上織姬身邊原因不外乎是那個女人被帶出去了。

隨行的只有東仙和負責研究的薩爾阿波羅,但是因為薩爾阿波羅對上面幾次報告不屬實,雖然沒有人知道他正在計謀些什麼,東仙難得離開藍染大人身邊,因為要負責監視那男人的不軌舉動。

當然像這種事情是無法告訴眼前少年的。

萱草髮色的少年過於衝動的脾氣眾人都懂,尤其如果讓黑崎一護和薩爾阿波羅見面一定不會是好事。

雖然只是預感。

面對眼前一直沉默的黑髮破面,一護有些無奈,或許再問他些什麼都不會回答了吧。

轉而環顧四周,原本凌亂的房間在自己沐浴時瞬間恢復原狀,連酒漬氣味都不見了。一護感嘆效率怎麼可以如此之迅速,一切就像剛踏入這裡一樣,簡直就像完全嶄新、陌生的房間。

自己被換下的衣物已經回收,床單及簾幕都重新換過,充滿了新的氣味,這個地方是如此相似如此不同,像這種沒有任何擺飾、生活機能的房間牢牢囚禁著自己。

是為了井上,所以身體才如此甘願嗎?一想到和藍染的肉體關係,黑崎一護就由衷地厭惡自己起來,提到這次的事身體還會不由自主地打顫,

『為什麼…會……』

身體永遠比大腦誠實,不過這也代表了男人給予他的…快感。

每次逞強到最後只有惱人屈服,臣服在那個人之下。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是會瘋掉的。

雖然一直討厭逃避事物的自己,但面對這種事的時候少年只想躲的遠遠的。

像是回過神來,轉過身對隨側在一旁的烏爾奇奧拉說著,「走吧,我們出去吧。」

「……」出去?

「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吧?」

對著身後的黑髮破面說著,腳卻已經先邁開一大步了。

「快點,你不是今天都要陪我嗎?」說實在話自己雖然說要出去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而且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話中曖昧的少年。

「是沒錯。」

面無表情地許諾,自己的確被奉命照顧他一整天,直到市丸銀回來為止。

不過--『我們……嗎?』

 

虛夜宮果真如同迷宮一般,長廊延伸的方式很詭異,在長廊周圍遍佈了許多超越自己兩個身高的大門。雖然這從自己誤闖進來就知道了,不過始終搞不懂為何這個地方需要這麼多房間。其實自己也很少提議從房間走出去這等事,至少不會碰見不想見到的人。還有,不該見到的人。

倆人從一開端往左繞了一圈後又繞回原點,又從右邊拐了彎後繞了一大圈回到原點。

一護瞠舌,雖然自己在現世還稱不上是路痴,不過像內部這麼複雜錯綜的宮殿還是第一次看到。正覺得惱人,身旁人馬上潑下冷水…

「白癡……」

「要不然你帶路啊--!」

火氣整個上升,烏爾奇奧拉望著棕眸閃爍著火光,少年整個像被刺激的動物貓毛豎起姿態,整個感到不屑。

「…你連路都走不好,真是白癡。」

「…你……!」突然明白為何這傢伙會很輕易地激怒葛力姆喬,嗯,還有惹很多人厭惡。

像這種態度實在是太氣人。

「你要去哪裡?」

不理會少年在內心對自己妄下的斷語,直接了當的提出問題重心。

『…去哪裡?』

少年呆愣的無法回應他的問題,火氣已經被理性熄滅〔有一半原因是對方問題讓自己錯愕〕,烏爾奇奧拉說得也沒錯,虛夜宮這麼大繞沒三次多〔幾乎每次都是銀帶路〕,理所當然地對地形不熟悉。不過,自己到底想去哪裡呢,在「這個地方」到底想去哪裡?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萱草髮色的少年眼神飄忽不定,雖然正面對著烏爾奇奧拉,但卻像穿透了ㄧ樣,視線延伸至長廊後面,甚至更遠。

「嗯…隨便啦,哪裡都行。」

『不是這裡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吧,在內心苦笑著。

面對著黑崎一護飄渺神情,那種表情真的是好像一不留神就會離開了一樣,淺棕色瞳盼至始至終像玻璃珠一般清翠深遠;皺緊的眉也鮮少鬆開過。眼前這個人血是紅色的、也有淚水,這個少年是人類、是死神,一樣都是擁有軀體卻如此不同。

突然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蔓延在面頰上,慘白指尖冰冷地與肌膚接觸,異樣感覺讓一護瑟縮了一下。

「…烏爾奇奧拉?」

手指從面頰外側淺移至頸後,棕色眸子面對上那雙冷漠翠綠色瞳,還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有絲毫愛憐、也無意圖,只是很單純與少年肌膚的接觸。兩人呆滯地站在原地,一護一臉瞪大眼睛搞不清楚狀況,在幾分鐘意識到這是曖昧的接觸,熱度漸漸由下方染至耳根。直到烏爾奇奧拉觸及那面頰上的熱度後,才些許反應過來,不過當他回過神來,只見少年整張面頰漲紅著。

「……」自己究竟為什麼這麼做呢?自己也不懂。

「你……」這是今天被黑髮破面第二次弄到說不出話來,一護一手撫著方才被侵犯的頸間,感受到自己體溫上升,也才發現對方的手指遠比自己冰冷許多。

「走吧。」在烏爾奇奧拉一聲令下回神,不等少年跟上黑髮破面已經向前一段距離了,一護有些狼狽地跟在他後頭。

「去哪裡…?」

「你不是說去哪裡都無所謂?」

「喔…」望著前方人的背影,黑髮映在白色破面裝醒目很多,以及前方破面挺拔卻從容的走路方式。

卻沒發現烏爾奇奧拉剛剛撫過自己的右手蜷縮起,手指緊緊捏著手心,殘留著的是一護不會感受到的自身熱度。

「沒什麼。」

「只是想確認是不是真的有血液流動。」

小聲的,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給少年聽的,烏爾奇奧拉細碎的耳語。

 

在昏暗燈光下閃爍的實驗房間,井上織姬躺在寬大的手術台上,茶色長髮流瀉在冰冷檯面,深棕色瞳孔映照出的是上方刺眼的手術燈和觀望自己男人的面容。

望著一旁發亮質感細緻的器具,還有興味昂然盯著自己身體看的男人〔讓她覺得或許在下個瞬間就會被解剖〕。

不過應該是不要緊的,因為她的〔應該說目前〕護衛十分盡責;畢竟是前尸魂界九番隊隊長在她身邊,身為隊長和被藍染器重的能力毋庸置疑。

『不過,待在這裡非常不舒服…』

到處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感覺被輕輕拂過所有毛細孔,奇怪的哀鳴和嚎叫在耳際迴盪著,很明顯的有人在觸摸她,但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是虛還是魂魄…?

『…總而言之是非常討厭的感覺。』

『唰--』腰間的破魂刀瞬間揮出,東仙毫不猶豫將刀子架在薩爾阿波羅的頸間,手上的器具準備動作也瞬間停擺下來。

「你想做什麼,薩爾阿波羅?」

「東仙要,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男人面無表情望著拔刀出鞘的人,似乎有些惱怒,在眼鏡底下顯出露骨的不悅。原本想利用這個好機會做些測試的。

薩爾阿波羅擺擺手「妳還真好運啊,公主。」

不過東仙要也不是會被恐嚇的男人,至少除了藍染之外的人不會。

「……」織姬捏緊了自己手心,喉間也嚥下分泌出多餘的唾液,不過只是求個數據就有這種一觸即發的感覺,讓少女的神經緊繃。

這種情況好像似曾相識,就是在尸魂界遇上以研究為名的十二番隊隊長--涅,那時情況相去不遠。然後這個笑容也和浦原喜助有異曲同工之妙,簡單的來說他們就是相同類型的人。從手術台上爬起,用手指安撫自己胸口。

「對了,說到公主,另一位呢?怎麼沒來?」薩爾阿波羅望了望身旁蒙眼男人,不過看了男人把刀子收回的動作就沒下文了,所以轉頭看了看人類的少女。

「黑崎……不知道呢……」織姬搖搖頭,說出實話。

「我倒是很想見見他呢。」

在那個瞬間突然湧上的想法,織姬倒是希望黑崎一護永遠都不要見到他,跟市丸銀在一起的他比起跟這種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破面一起好多了。

『跟在這種安靜討厭的人身邊真是辛苦妳了。』

在踏出那個詭異的研究室,薩爾阿波羅對少女這麼說,井上織姬在今日第一次鬆口氣。

『那個人絕對不是在笑。』

織姬敢肯定,因為認識了像浦原先生那樣的人所以能感受,那個破面是毫無感情地說話,或許研究只是行為上的必須和樂趣的。

破面都是有點瘋狂的,在這裡待這段時間以來,織姬發現『他們很容易對某方面感到執著』、『並且只為了一件事而執著』。

當然,這裡是虛圈,執著並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東仙始終不發一語,比起一直在身邊冷漠卻有問必答的烏爾奇奧拉難以相處的多,應該說根本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

因為不論問他什麼事情都不會有回應,所得到的答案通常是沉默或是「嗯」,東仙可能是這個地方最忠誠的人,或許除了藍染的事情他不會有什麼興趣。

不過少女溫柔的性格,使得即使對方沒回應她還是會說出口。

「東仙先生,…謝謝你。」

附上一個鞠躬,不過正如她所預料的,男人像是沒聽見一樣不理會她而且自顧自地往前走。不過少女還是追了上去。

 

 

尸魂界與現世的騷動雖然還不足以摧垮世界,但是開端已經太明顯了。

「所謂的屠殺是…?屠殺與虐殺有何不同?」

這是普通人絕對不會去思索的事,不過在見到同伴淒慘的死狀時那種感受便會加深,尤其是自己已經認識許久的人在一個斬擊後變成屍體。

當數以百計的活體當場硬生生撕裂,被扯開的臂膀、腹部拉出的肚腸、還有在一個飛刀刺穿心窩,重點是那人把刀子拉出來還在你面前用舌將血漬給舔舐掉,混雜著新鮮腐臭味,混雜著人間界與尸魂界人的「軀體」。

破面是嗜血的、不完整的、殘缺的,當然管理虛圈與尸魂界背叛者的三個人,身體上並沒有任何破洞與殘缺,或許對於他們最嚴重的缺陷,應該是某種爆裂的、甚至可以稱為變態中的精神體。

兩日前的腥風血雨,在尸魂界留下無可抹滅的印象,突然出現的三具破面與叛離的藍染、市丸銀突然出現在現世,對人類與死神進行殺害。

「像這樣,很痛的樣子。」說著無關緊要的話語,臉上卻掛著笑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冷冷的嗓音,微勾起的唇角,不過因為背對著月光沒有人知道這男人是否真的是在笑,雖然他身旁的白髮男子也是。

只見到兩名身著白色破面裝的男子,在遠處觀望著新的崩玉測試。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那三名破面只是測試,不過雖說是測試,藍染大概也掌握他們平均實力。

雖然十刃的力量並沒有大幅度提升,不過藍染也見到了那名自己頗感興趣的男人,前十二番隊隊長兼開發局局長--浦原喜助。

浦原壓低自己帽子,淡色的眼瞳散發出陰冷的光芒,手上握著正鳴叫的紅姬〔紅姬之所以在哀號,是生氣的緣故,特別是在持續聽見周遭人的慘叫〕。這個男人如果待在虛圈可能會帶給自己相當大困擾,不過自己從他手中搶走了崩玉,想必此人對自己的印象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感嘆無法好好運用男人的能力,不過藍染發現自己對於這個男人是發自心底的厭惡,也就不這麼在意了。

「屠殺和虐殺有何不同?」興味昂然望著正在戰鬥的人們,市丸銀評估著底下人們的實力。尸魂界絕不是人手不足,畢竟運用剩下的十番隊戰力〔原本亂掉的三個番隊也可以拆離〕也可以好好的回應戰鬥才是。

「這個嘛……」

好像認真似地思索著如何回答身旁人的問題。在瞬神夜一和浦原喜助聯合解決掉一具破面後,藍染示意要銀在第二具破面損毀後出手。

對於藍染的出現,日番谷感到驚訝,已經很久沒看到那個男人了,望著他心裡的拳頭都要握緊著擰出血水來,對青梅竹馬的背叛憤怒多於憎恨;不過從頭到尾那名男人都沒有出手,甚至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唯一見到的就是,他人鮮血噴濺他臉上,然後深棕色的眸子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屠殺是大量、不追求品質的殘害。」

「虐殺是……」

最後是自己拿著魄魂刀的手臂深深地嵌入另外不知名刀刃,隨著自身鮮血激射而出,接著是自家副官的喊叫聲。

「藍染…」

「精神上與肉體的凌遲,屬於計謀層面的。」

「那現在這叫做什麼呢?」

男人閉起了眼眸,長睫覆蓋而上。或許連屠殺都稱不上,是完全沒有所謂計謀也無量質,如果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實驗用的白老鼠那樣。在銀跳下去輔助破面能力之前,藍染輕聲說了答案。

「濫殺。」

旁人聽著這般毛骨悚然的對話對兩人而言像是熟悉不過談論食事一般輕鬆,在幾小時的肆虐內,出勤的死神隊長六番隊長朽木白哉、十番隊長日番谷東獅郎、十一番隊長更木劍八以及其副官至三席傷亡慘重,附加戰力浦原喜助與瞬神夜一。

「快點,將他們送往四番隊去--」

「不行了,四番隊人手已經不足,傷患數量負荷過大!」

救護班卯之花烈從前夜凌晨一直忙到隔天下午徹夜未眠,在副官勇音的輔佐下,她終於在隔天晚餐時刻喝到了兩日來的第一口水,除了上次藍染背叛時刻醫治了許多大量傷患外,暌違不至半年這是近百年以來最殘暴的戰鬥,不過聽說只是開端而已,還未正式開戰。

「為何在一陣肆虐後,又停止攻擊?這難道是種預兆?」

用手掩蓋她疲累面容,想著過去的藍染、以往尸魂界的人們、想著旅禍四人、想著脫離尸魂界的浦原喜助、想著已經死去的人們,還有無法讓自己完整鎮定下來的,一直在空氣間迴盪細細哭泣聲響。

 

「歡迎您回來。」

才剛踏入殿內,服侍的仕女馬上貼心為藍染送上酒杯及整組紅酒用具,並且將主人染上血漬的外衣脫掉。

當然隨侍在後的市丸銀身上髒污的外掛也在瞬時被替換下來了,幾名破面侍女小心翼翼伺候著兩人,以迅速的手法盡快達到上位者的要求,在與藍染接觸時是一種榮幸與期待。哪怕是藍染對她們說一句話也好,充滿愛戀的眼神看在市丸銀眼裡充滿可笑。

『哎,妳們不過是被創造出來的東西。』

不過基於禮貌他還是沒說出口罷了。藍染倒是對於這些侍女的小動作絲毫不在意,在坐回自己上位後在黑暗布簾後出現久候他的東仙要。

「藍染大人。」畢恭畢敬地,等著報告今日被託付任務內容。

「…事情都辦好了嗎?」

「是的。」

對於東仙要,藍染是在熟悉不過的,畢竟相處了也好幾百年之久。於是直接了當地問了問題,含了口侍女斟的酒,果香氣味蔓延舌尖,卻覺得味道像血一樣。

「檢驗結果呢?」

「還沒出來。」

大概了解那人辦事效率,畢竟這種檢驗是急不得的。停頓一下,露出像是想起什麼的表情,琥珀色眼瞳混濁地,眼神卻包含了更多意義--

「薩爾阿波羅有說些什麼嗎?」

面對藍染的神情,雖然沒有散發出太強烈的靈壓、也無怒意,只是單純的詢問。

不過詢問對上位者而言情緒是比較不能控制的,有的時候會變調含意…變成脅迫之類的東西。言下之意是『他有另外做了什麼事嗎?』,雙重意思是指東仙有無好好地監視薩爾阿波羅,而反之則東仙會先受處分。

「背叛藍染大人的人,我會殺了他的。」

也絲毫不保留地,在第一時間說出了自己看法。帶著些微怒意的靈壓,他是絕對不容許十刃之中有人背叛藍染大人,如果真有那種人他一定第一個義不容辭手刃他。

『背叛。』

「…是嗎……」唇角勾起,不知是品嚐酒類的愉悅,還是對東仙的話感到滿意〔雖然那抹微笑很常見到〕。將雙眼閉起,東仙望著藍染已經結束與他的對話便說聲「先行告退了」就退下消失了蹤跡。

侍女也全部被藍染給招下去了,三三兩兩的女性破面離開,清脆的腳步聲紛紛迴盪在大廳,彷彿還可見到她們離去的影子。鞋子摩擦聲消失後只留下藍染與銀的寂靜。不知是否累了,市丸銀覺得藍染很提不起勁,面對上一次薩爾阿波羅報告不實的前車之鑑,銀有不同看法。

「你不打算處理害蟲嗎?」

「…」

若有所思地將喉間液體嚥下,市丸銀望著藍染反應,像是了解什麼似的笑著說道。

「沒那個心思嗎?呵…真不像你。」

不算是反駁,不過有些許默認意味。琥珀色眼瞳的男人笑著問,「…什麼樣才像我呢?」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什麼才像你……』銀望著渾身沾滿血腥味的男人,包含自己一身洗不淨的腥臭,手上還殘留著握著神鎗被濺到鮮血的觸感;藍染自在自適地表情反倒異常奇怪,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倒是……』

『你在煩什麼呢?藍染……』

 

穿過兩三個迴廊,一護覺得眼前人的腳步快到自己跟不上,不是前方人的速度變快了,很明顯的是自己慢了下來,而且在步伐中帶著些許喘息,有點暈眩…

『應該不是宿醉吧?』

少年直覺反應是自家老爸在協會喝完夜酒,隔天都要熬到中午過後才能開門的那種感覺〔當然游子會在門口直接貼上公休字條〕。

在走了數百公尺才發現,自己身體的疲憊度是超越自己所想像的,這也是第一次在身體還未恢復就出去。大腿越來越重、小腿筋拉緊的情況,讓少年額頭冒了微量冷汗。

『算了,不要想了黑崎ㄧ護…』

越在意自己身體狀況就會提醒自己之前做了什麼的事實,這樣反而更難受…

『好安靜…』

『這個人也太安靜了吧…』

黑崎一護尾隨在烏爾奇奧拉身後,前方破面從那之後就沒再講過一句話了,簡直就像不當自己存在似的。

『算了,這樣自己搞不好還好過點……』眼前這個人也被黑崎一護歸類為難以理解的類型。

雖然也是他第一次單獨和烏爾奇奧拉接觸,這名破面和其他破面不一樣,很明顯地烏爾奇奧拉和其他破面地位有差別,個性和理智也不同。雖然感覺上比起其他人還有溝通餘地…

但……終究是破面…

一護環顧著走廊上佇立多扇大門,門扉就像鑲在牆上分別了好幾個房間,少年在某扇寬闊的門前停下,他認得--那是大殿的門,和其他房間隔絕開,也就是之前召集所有破面聚會的場所。

「…你在看什麼?」

注意到身後人停下的腳步,烏爾奇奧拉也跟著止住步伐,半側身跟著朝向封閉起的大門望去。少年注視著高聳門扉,他仰頭的神情像是在思索什麼,抿著薄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藍染大人不在。」

「……」

也不在…?

市丸銀不在,藍染也是…

虛圈的領導人離開虛圈做什麼?

「…去了哪裡?」緩緩地像是無意識地脫出口,一護的雙眼透著門扉他並沒有回頭看烏爾奇奧拉;連自己都有些驚訝,問出口後開始有點懊悔為什麼講出那句話。

『就好像自己很在意的樣子……』

「……」

『想知道?』

黑髮碧眼的破面用右手沾摸了自己眼珠,手指輕輕碰觸,影像像是回報式地在腦海內流轉,只不過這種方式少年看不到;從現世傳達線報呈記錄轉回自身,裡頭影像幾乎是一片血海,黑色和白色破碎交雜,人類稱之殺戮的詞彙剛好適用。

『實在是太弱了。』一邊整理現世破面傳回的報告,烏爾奇奧拉一邊想著。

『不過據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差不多要回來了。』烏爾奇奧拉思索著。

「和市丸銀去了現世。」

「他們去了現世……!?」

為什麼要去現世,連藍染都親自出馬了?瞬間升起的心悸感大過於訝異,據他所知藍染自叛變後就沒有踏入現世還是尸魂界了。

「…為什麼要去現世……?」去現世做什麼……

「不過是試驗幾具新的破面。」

像是對少年的反應感到不耐煩,烏爾奇奧拉對一護的反應感到不以為意,「…看來死神也不過如此,現世回報的情況只是顯示出他們身為廢物的潛能罷了。」

現在連隊長級的能力對十刃而言都過於脆弱了,死神如果要迅速提升力量再怎麼至少要三十年以上時間。面對這次藍染大人到現世的勘查,其實根本不需要擔心。

『這個人…』

「…你一定要這麼說嗎?」已經回過身正面對黑髮破面的少年擰起眉頭,皺起深摺染起怒意。一護隱忍著,他開始懷疑井上真的能跟這男人好好相處嗎?

「『不自量力』,這是事實,不管再怎樣死神都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的。你和那女人不需要抱持任何希望、只是白廢力氣。」

『不自量力。』

軟弱。

就像那個女人一樣,就算是佯裝堅強但骨子底還是脆弱的,他突然想起了她細細迴盪在空氣中的哭泣聲響。…人類的靈體幾乎是輕輕一捏就碎。

「住口…!」

「烏爾奇奧拉--」

如果他現在有力氣一定揍他。

一護拽著烏爾奇奧拉的衣領,憤怒大吼。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破面綠眸毫不保留地注視著自身眼瞳,淡褐色眸子因為怒意有些偏黯映照出對方沒有表情的臉。

沒有表情。

烏爾奇奧拉說話面帶冷意,雖然他一直是這樣的,但黑崎一護從沒面對他感到這麼冷過。

「還不想面對現實嗎?」不想認清嗎?

「我……」

『什麼是現實?』

他和藍染的關係是現實嗎?

他們老是要自己面對現實,認清事實,但是這些是他一定要接受的嗎?這些是他必須承受的嗎?

黑崎一護結舌,怒氣染上,「…你們……為什麼都可以……把生命當作……」

「當作無關緊要的樣子……」

為什麼可以這麼地蔑視生命?一護想起之前和銀和藍染的任何談話,就像把生命當成是流水般地踐踏。

有點苦痛的表情,黑髮破面看見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些許的哀愁,雖然他根本不能理解那種表情。

「……」

「因為生存對我們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什麼…」

他看見了黑崎一護在眸子中疑惑流轉的神情,因此他再重複了ㄧ次。

「生存,對我們而言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管是活下來,還是已死去的,這些都毫無意義。

死亡、活體、再生、重生、滅殺、生命、人類、死神、虛、破面--

破面即是死的,有很多事情不是身為人類的你們能夠認同理解的,就像我們不能理解你們的脆弱;我們的誕生根本不具任何意義,就算今天的十刃不包含我在內,也無所謂。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創造了世界、有人接管、有人承受了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其實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烏……」

愣住的少年原本想說些什麼,不過從走廊的另外一頭,不速之客強烈靈壓出現——這是兩人很熟悉的,葛力姆喬的靈壓。兩人的互動止住,一護抬頭望了望走廊另外一頭的人,明顯淺藍髮色和戴著半邊面具的高大破面,被織姬接回手臂的現任六號。

少年突然想起繼上次特訓的戰鬥,從那次之後他就沒再看過葛力姆喬。

而且,他也不想見到他。

「…喂…」

「啊?你們怎麼會在一起?」藍髮破面粗聲問,眉間皺摺代表疑惑度的上升。

最近都沒有什麼任務,讓自己的骨頭都快發酸;好不容易看見了那個代理死神,卻發現他身旁多了個黑髮破面。

「市丸銀不在。」烏爾奇奧拉回答。

「你是保姆啊,照顧完那女人還要照顧這小鬼?」

少年皺眉,在心裡嘟囔著『誰是小鬼』。

「不關你的事。」

眼睛盯著兩人,對於少年身邊有人陪伴感到驚訝,況且是和他一直不對盤的烏爾奇奧拉,一把無名火從心底升上。而究竟為什麼會發自內心的火大,葛力姆喬自己本身也不知道。

一護瞠目結舌地望著兩人舌戰,雖然有點想發笑,但是愣在當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和烏爾奇奧拉的談話停下後,發現身體的狀況真的不太對,暈眩感越來越重--

『不行,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

「你竟然沒有死啊,黑崎一護。」

「那還真是多謝你的關心了。」少年怒瞪著回應對方,反正他也不是怕被激的類型。

『專程來找碴的吧…這個人……』

在瞬間阻擋下的刀鋒,一護立即明白來人的用意。刀凌空劃開空氣的聲響,在寬廣的走廊下迴盪著。

「…我今天沒心情陪你戰鬥。」

有些無力的,用緩慢的字句訴說著。眉間的皺摺加深,面對藍髮破面行為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望著銳利的刀尖,一護覺得眼神有些迷茫,意識下的伸手摸了摸後背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把斬月給帶出來。

「你怕了嗎…?」

「怕死嗎--」

「才沒有!」頓了一下,還得花氣力吼回去。不過這麼一喊自己悶了聲哼,因為腹部隱隱作痛。

可惡…

少年的嘴唇微微泛白,他感受到冷汗從額際緩慢落下,從背脊升起的麻痺感很明顯。

面對這種情勢,烏爾奇奧拉也擺出戰鬥姿態,難得的殺意在冷漠中流瀉,就連身為十刃成員的他都鮮少看見黑髮破面這種姿態。

「葛力姆喬,你敢動一步我就殺了你。」

「……--!」

「什麼…?」

不敢置信眼前烏爾奇奧拉說出的話語〔連少年都疑惑並且驚訝地回頭望著黑髮破面〕,堂堂十刃居然會為了個人類〔況且還是個死神〕而跟自己作對?

不過烏爾奇奧拉內心倒是做了深切思考,因為這是他存在的必要性。在第一時間抉擇什麼是「對的」的重要性。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對現在的他動手,你一定會後悔的。」

那個人一定不會准許,你對他動手的。

「……」

『好吵。』不行,頭好暈,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少年用一隻手按住額際把身體靠在牆上,他乾脆把眼睛閉上。

「你…們……」不要再吵了行不行……

『到底在說什麼啊…?』

雖然很想阻止這兩個人的爭吵,還有兩人強大靈壓兼殺氣盤旋在這冰冷走廊上,不過一護此時倒是沒什麼氣力再去跟兩人周旋下去了。少年細微的喘息,為了不讓自己的模樣太過狼狽他些微咬住泛白下唇,不知不覺閉上了迷濛沾滿霧氣的雙瞳。

「…喂,黑崎一護--!!」在藍髮破面斜眼瞄至萱草髮少年,在望見少年放開支撐的牆壁面後,少年的身軀直直倒下。

一隻手臂牢牢地扣住了往後仰的少年腰身,跟戰鬥不同的是這是第一次出於本能反應將明亮髮色的少年接下,幾乎是毫不費力就接下來。

非常近距離望著少年面孔,才發現他的臉色和唇瓣血色些許慘白;長睫覆蓋了平日透明純淨的淺棕色彩。

「喂,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少年的反應葛力姆喬有些緊張,烏爾奇奧拉也不知從何說起,保持靜默。

『…現在呢,該怎麼辦?』

 

然後他們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帶點關西嘲弄感的腔調。

「哎呀,還蠻熱鬧的嘛。」

「我錯過了什麼嗎?」銀白髮的男人從遠方走近,沾染一身血腥味。

不過在這裡,這個人不會有人想碰他。也不可能。

據烏爾奇奧拉推斷市丸銀剛從現世回來,既然他回來了,那想必藍染大人也回來了,倒是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了點。

「市丸銀…」

銀從藍髮破面手中接過昏睡的少年,那是他所熟悉的重量。

望著黑崎一護略蒼白的面色他心裡有個譜底。

『看來是體力還沒恢復的樣子…』

「對了,藍染大人有事找你們。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呢…?」

銀用他一貫的弧度微笑著,帶著不安定的味道。

 

白色的死霸裝束飄揚在空間中,那是屬於自己心境中的世界,那人一身雪白,從髮絲、肌膚、都是白色的,比較與自己不同的是那張狂的臉色與態度。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存在,另一個自己。

『真是難看哪。』

『王…!』

睜眼,是熟悉的光度。像是被驚嚇到的坐起身,眼前是一片慘白熟悉景色,自己回到那個幾乎被囚禁的房間。

記憶中白崎好像有對自己說話,但是說了什麼呢?和白崎的對談絕對不是夢境,雖然記不起內容,不過大概知道他一定又責罵自己了吧,和白崎的接觸越頻繁和斬月的互動就越薄弱。

想要想起睡夢中的事情卻讓一護腦子昏沈,太過於搜索記憶也讓他有些頭疼。稍微讓眼睛習慣光線刺激支撐起身子,不過以身體發酸程度明白應該沒有睡很久。

感受到那人穩定的靈壓,或者說是因為那人的靈壓才醒來的。聽見門被推開發出的「喀啦」聲響,一襲合身白色破面裝顯現出他的氣度,無法忽視的那個男人,也就是虛圈的上位者--藍染惣右介。

如何說無法忽視?如果這裡不談其他,光是現在的萱草髮色少年就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就這麼直直盯著男人從外頭走進來,他知道自己癡呆的表情一定很蠢,不過像藍染這樣子專程探望自己…應該是虛圈最蠢的事情了吧。

「醒了嗎?」露出那抹堪稱尸魂界最人畜無害的微笑,一護就這麼直愣愣地望著男人在自己床緣坐下。

不過在對上琥珀色的黯沉眸子後,少年呆望著與他視線相對的人。藍染觀察著少年氣色,眼瞳也直盯著那淺棕色眸子。

或許是剛醒,原本清澈地瞳盼有些失神帶著霧氣,少年嘴唇有些泛白,縮起的手指看起來也有些冰冷;增添許多憔悴,不過或許不是身體的而是心理上的,少年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穩定。

「…為什麼會來?」許久,少年青澀的嗓音才冒出這麼一句。

也是為了破解男人直盯著自己看的神情,雖然自己在發呆,但是太過直率視線也是無法置之不理的,尤其配合那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很驚訝嗎?」

「……」無法反駁的,應該說是相當驚訝。而少年又為了男人丟回的問題感到訝異,已經是為了驚訝而驚訝了;藍染一抹輕笑,因為他的想法全寫在臉上。

「…有點。」

很沉穩地、平靜的和藍染相視而坐,近距離感受到那抹屬於男人的呼吸和味道。

黑崎一護本來就不是太吵鬧的人,只不過是衝動的處事態度和神經讓他人對他的印象造成誤解,不過藍染與少年相處下來,男人驚訝的是少年鮮少開口,不知是和對方不熟悉的緣故對生人不太說話,或者可以稱為一種防備與警戒。

而男人丟出去的通常是問句,問句得到答案後,就會結束談話,除非像和市丸銀那樣的意外狀況。而這是第一次和少年,不屬於私密情事的相處模式。

「…烏爾奇奧拉他們呢?」一護想起昏睡前的事。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之前他還是跟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一起。不過他對於後來的事完全沒有記憶。

「……」

「喂,藍染…」為什麼不回應?棕眸瞪視著男人。

少年通常對談論自己的事沒有興趣,但是一扯到他人的事情就會沒完沒了。市丸銀稱那為「該死的同情心」,不過黑崎一護的表情正如同他切身相關一樣重要。像這樣毫不猶豫在男人面前談到別人也只有少年做得出了,完全不理會這種作為會激怒對方。尤其是藍染,少年結束完對話馬上提到那天讓他發怒的破面,不過男人一直都將怒意隱藏很好,除非他想宣洩。

「不要提,我不想聽的事。」簡短的,使用簡短片語完成一個句子。

斜瞇起的眼眸卻也讓一護顫了一下。知道男人生氣少年悶不吭聲。他知道就算現在不提,他待會還是會提;因為擔心讓自己心神不寧的,黑崎一護可以等,等到那個男人說出自己想要答案為止。

執起少年的手,如他所想溫度很低。被包覆在男人的手掌心內泛白的手指,讓一護低下頭去看被男人握住的手。雖然自己的手很冰冷,被觸碰到時有些刺痛感,是因為男人的手指也一直很冷,即使那人毫無自覺。冷冽的感覺讓一護顫縮一下,被藍染握住的手指就這麼剛好、完整地被包裹在他的掌心,很難不去注意到那雙骨感分明、漂亮關節的手指,細長的不像是世間產物、像是精雕細琢的作品。

「嗯……」

比起體格和臉孔自己都還是個十五歲少年,而卸下眼鏡後的男人,無論軀體、心境都遠比自己成熟百倍,而且毋庸置疑的那張臉孔真的是…很好看,纖長睫毛附帶深不見底、不清的琥珀色瞳孔。

「你在看什麼?」

「沒有…」

在男人一句話後被喚醒,自己居然對男人看傻了眼,臉頰的熱度讓少年想法瞬間穿幫。

唇角被牽起,藍染對於黑崎一護的反應感到愉悅,鬆開了那隻逐漸適應溫度變溫暖的手,順著少年的手臂上移。

在下個瞬間,自己被扯進藍染的懷裡,方才目光追逐的手指移至自己下顎,並且逼迫自己將頭微微仰起。

「藍染……」然後男人的臉孔瞬間在眼前放大,緊接著感覺到的是唇上被壓迫的濕軟感。

用舌尖撬開少年的貝齒,男人吐納的氣息全部都被少年吸引進去,一手牢牢扣住少年的臂膀不讓他移動,或許抓得太緊了,一護覺得右手有些吃痛感。

原本只是單純的接吻,但被抓住手後才發現情勢的轉變,因為會被扣住是怕自己逃跑。像往常一樣被奪走氧氣,任由男人深深地舌與自己交纏、橫過齒列,無法吞嚥的唾液被排擠自下顎滴落,自己不論幾次都不習慣這個即將被吞噬的感覺。

突如其來的接吻讓一護反應不過來,目光越過藍染望向外面,因為男人進門時兩片式的大門是敞開的,那門說要關上需要兩手並用而且佔有相當大份量。

簡而言之自己和藍染像現在這種行為,隨便有人經過這裡都會看得見。

「…嗯……」

用手敲打著男人胸膛,試圖阻止這種侵略性行為,實際上一護也真的感覺到有他人氣息經過。但難得的是藍染似乎絲毫不在意的樣子,這也是第一次這男人在敞開空間下吻自己。

外面原本站著端著茶水的女破面,在看見,嗯,他們可親可愛的藍染大人提起那名人類下顎之後,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行為整個傻住,差點把手上熱騰騰的茶水給打翻,不過幸好她還站得穩,要不就要在這種害臊狀態下清理污漬了。識時務的女侍暗暗說聲「先告退了」,然後匆匆離去。

聽見外人離去的腳步聲,男人才放開少年,這一切就像是故意的一樣。

不知是缺氧還是被人看見的羞辱,一護抹著嘴唇輕微喘氣,面目潮紅一直延伸至耳根。

「…你做什麼?」男人興味昂然地望著少年,裝得不明白他說些什麼的樣子。

「…被看到了!」

真是該死,這個男人到底明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仕女為何這麼厭惡自己?原本還以為她們是單純歧視人類,不過後來在她們眼中發現多數原因是對於男人難以啟齒的感情。

「喔…所以呢?」

「所以……!」面對男人詢問,一護答不出口,有一半原因也是男人接下來的動作。

「這樣不是很好嗎?」

冰冷的眼眸注視著懷中少年,舌挑逗式地舔了舔方才被自己潤溼的唇瓣,然後逐漸向下,不過微涼的觸感蔓延頸部時;一護才發現自己的衣領已經被扯開,而自己昏昏沉沉的掛在藍染手臂上,迷濛中仰頭可以越過藍染身軀望向白色的天花板,逐漸地瞳孔被霧氣給模糊了。

「你真的認為很好嗎?」

「我…不是你的東西。」

混亂之中,懷中少年用斷斷續續的話語反駁了男人,能想像出一護是怎麼用盡心力擠壓出那句話的。不過在聽到男人一抹輕笑後,被舔舐的身體熱度漸漸被撩起,瞬時僵住,手臂微微抗拒的推著男人--

已經不行了吧,接近精神極限的少年出聲求饒,無關要或不要,有過前例的萱草髮色少年知道男人只要想要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了的。

「拜託,藍染,把門關上……」

「啊……」

望著用手臂遮住臉龐的少年,掩住面孔卻無法遮住耳際的紅霞,手指撫著已經被沾染熱度的身體,敞開而凌亂的衣物顯露出少年身軀,其中還遺留著許多散佈各肌膚的痕跡。等著少年求饒,而且通常不會讓他等待太久,藍染唇角的弧度上揚得很好看,起身將房門闔起並且鎖上。

「你是我的,遲早是。」從你踏入這裡的那天開始。

「等…等一下……」

感受到氣氛轉變--

『…不過也變太快了吧?』

一護試圖阻止的想法在內心叫囂著,不過,實際上沒什麼用就是了。

他感受到對方手掌炙熱地在自己肌膚上游移,男人的重量欺了上來,雖然藍染有用手抵住身體支撐。一護半臥在枕頭上有些迷濛對望著紗帳,他眼前是一片混白色,那是有點髒的顏色。

『到底……現在是…』

搞不清楚狀況。雖然幾乎沒清楚過什麼,但幾次前車之鑑也讓少年了解現在處境不太好。少年的衣襟敞開像是被剝開般地逐漸赤裸,藍染只是指尖輕輕滑過胸口,順著微開啟的上衣手伸了進去--男人的手在衣服內搓揉。

「等一下…!藍染…」

驚喊出,在男人手掌整個貼觸到肌膚時。從鎖骨像是摩擦似地推勻,在凹陷處廝磨。游移至胸前,在敏感處暫留,進而滑下至腰際,在腰的兩側順著曲線撫摸,少年敏感地弓起身子;一護哽住聲音,原本勻稱的呼吸變得有些短促起來。

那種觸摸很緩慢。

那是非常磨人的熱度,故意的,一切都變得很緩慢。

藍染手掌的觸感很明顯,似乎能感受到他手的紋理,不同於少年的手指長度和肌膚觸感,那是屬於男人的手。就像擺明挑起少年的熱源用掌心及指尖摩擦著皮膚,緩慢地摸索、勾勒他的身形。

「…我不想……」

「不想什麼?」藍染笑著回絕掉他,一護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表情是怎樣,還好自己把臉擋住可以不要看到他那惹人厭的表情。

「……」

『不想要…我不想要,完全不想要。

一護用手肘擋住面孔--從手肘細縫眼睛和光源接觸,他微瞇的眼還是能感受到男人對他的侵略行為,能感受到藍染噴出的氣息在頸間纏繞,細碎的吻點在肌膚上,因為親吻而產生的麻癢感讓少年不自在地扭動身體。

在男人的手逐漸往下時悶哼,用手按住對方侵略而下的手。

「不…」不過徒勞無功地,藍染隔著衣物撫摸自己,從少年喉間擠出宛若長長嘆息的噎聲,軟調的。

「啊……」

少年羞紅雙臉不斷在內心咒罵自己--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竟然還發出那種聲音,你還要不要臉啊,黑崎一護?

「身體還痛嗎,一護?」望著少年反應,很像出自假好心的詢問,藍染出聲。

「廢話…!」

有種你來試試看啊…

黑崎一護在內心叫囂怒罵著。然後不悅地聽見藍染輕笑聲。

忍著疼痛,一護感覺到他的冷汗不斷落下,身體還沒恢復,其實現在要讓他昏死過去還挺容易的。下腹部的腫脹和疼痛已經讓他說不出話來,但最受不了的是身體已經很痠麻卻還犯賤地接受藍染的愛撫。

「嗚……嗯……」被壓住、藍染屈膝跪擋在少年雙腿間,腰帶被解開,男人的手毫不猶豫地滑進褲底,撩起他微抬的慾望。

「住手……」

少年想哭,但是他已經不想在男人面前掉淚。

黑崎一護已經不想和上次一樣那麼卑微、不堪,不過事實上現在也是擠不出任何淚水,他緊緊攀住藍染手臂手指揪緊帶著反抗意味。

眼眶泛著淚光在打轉,眼淚滴不下來、也不能,他眼裡薄薄一層霧氣他真希望永遠都看不見。

「……」然後他聽見男人摩擦他下體淫穢的聲響,水聲洋溢迴盪在房間裡。…少年發現他有些哽噎。他已經沒辦法用手摀住他的臉了,黑崎一護表情盡洩藍染眼底,但老實說忍著羞恥的模樣只是激起別人更多的肆虐欲罷了。

「嗯……」

少年感受到從下腹傳達上來的熱流,然後他噴發在男人手中--

「……啊!」

大大的喘氣,原本微弓起的身子又重重躺回床上,額間的汗滴落下來,他感覺到下腹的濕潤黏稠感。

好累……

「……!」

然後他感受到不同觸感沾附在他的身上,是棉絮…布的感覺……睜眼望見藍染先用濕布把手上自己體液給擦拭掉〔當然他因為這個動作而臉紅〕,然後把自己身上殘留的液體給擦掉,黑崎一護眼睜睜地望著男人把髒布給換掉丟進一旁的籃子裡。

什麼……?

「…藍染?」

少年虛軟地躺在床鋪上喘氣,雙眸泛著霧氣不解地望著坐在旁邊的男人,疑惑染上,藍染看起來不像想繼續下個動作的樣子。

在意識回來時唇瓣已經被貼上,溼潤感對方舌尖輕地舔過自己微開闔的唇,男人撩起少年下顎,他們接吻。--淡淡的那種。

像是被什麼溫柔地輕撫過的吻,淡棕眸瞪大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男人。太奇怪了吧!?…仔細想想,藍染從剛剛就只是……愛撫和親吻……

似乎對少年疑問感到不在意的樣子。藍染伸出手來撫摸少年的髮,他讓他微枕起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黑崎一護訝異地想回望藍染,但礙於姿勢他的眼睛只能直直瞪視著薄紗,反正他感覺到身旁倚靠肩膀的厚實感,藍染就坐在他的旁邊,很近--很近的接觸。靠近到他簡直以為能聽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

並不是以前沒有這種接觸〔貼近他不是第一次了〕,不過這是第一次在這麼靜謐的情況下,他與他的關係。

然後是頭髮被撫摸的感覺。那種摸髮就像把自己當小孩子一樣讓一護感到不悅,不過男人的手感像是在哪似曾相識,被輕輕搓揉的髮絲、沿著頭顱一直撫至頸後,用手指撩撥著萱草髮絲,讓少年感到有些害臊。

「藍…染……?」

「累了嗎?」

「什麼……」這是在問我嗎?

一護終於禁不住疑惑輕輕推開男人手臂,轉身淺棕眸子瞪視著藍染,他與他的視線對上,少年的面頰帶點嫣紅;一護覺得他該開口問他些什麼,但他不知如何脫口。

藍染只是微笑,露出他那一如往常的笑容把少年重新壓進他的懷裡。

「再睡一下吧,一護。」

「啊?」

再、再睡一下?

他有沒有聽錯啊?

身體被固定在男人的懷中,這比起之前什麼都還要令他疑惑,藍染的動作很輕地卻不失勁道。黑崎一護開始懷疑眼前這個是不是他所認識的藍染……

「藍染……你……」

「……」

『你也太奇怪了吧……』

貼在男人胸前,黑崎一護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機會躺在別人懷抱中,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遙久記憶中被人擁抱,打從出生後、很久遠久遠之前的事。

是擁抱,男人體溫熱度很清晰地感受神經,一護甚至能感受到藍染像是撫摸寵物般地撩弄他的髮。

令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昏沉之中竟然在藍染的懷中感到些許溫暖,黑崎一護不知不覺放下了收緊的手,軟軟的手臂無氣力地垂在兩旁;男人夾帶的譎香味道讓他有些暈眩,少年已經搞不太清楚他的恍惚是身體很累還是別的。

『該不該推開他?』少年第一個升起的想法。

『現在到底是……?』

他實在沒力氣再去思考藍染到底想幹嘛……總之,他閉上了眼睛。


06


不要想他。

不要想那個人。

好像有什麼開始細微改變、什麼之類的開始不對勁了。今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身旁位置的被褥是溫熱的,凹陷遺留著那個男人所在的痕跡。藍染之前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房間待超過時間,這點少年很明白,但是今天…

『他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呢?』

為什麼?

淡褐色眼瞳微閉緊皺眉頭,感覺手臂上還遺留著男人臂彎溫度,黑崎一護不自覺地用右手揪緊左手臂的袖子,搖搖頭阻止自己再繼續挖掘下去。

『好像,再繼續想下去的話…』

『就……』

一護站在競技場的擂台上望著天空、望著外面,注視著之前被打壞的牆面,被崩碎的石牆已經修復成原來毫無損傷的樣子,微風吹拂使假雲朵輕輕的飄移,到底哪邊才是假的?風是假的還是雲是假的?不知道,看似人工的東西虛幻無實,他站著的地方也是假的,這一切、一切整個虛夜宮如同它的名字一樣。

「銀。」

「這邊能接到外面嗎?」

身後銀白男人一如往常地陪伴在少年身邊,繼上次葛力姆喬單方面屠殺後很久不見的特訓,雖然只是指導一護一些基本〔真央靈學院的課程內容〕,握刀的方式、調節呼吸的方法零零碎碎之類。

短暫休息片刻,銀坐在台階上盯著擂台上的少年,他注視的方式就像那次的戰鬥一樣,黑崎一護微側背對著他,他一直望向外面。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所謂的外面是哪裡。

「你指的是哪裡的外面呢……?」悠悠語氣像是提醒,市丸銀把目光跟著朝向黑崎一護所望向地方。

「……」

「一護小弟,你要記住這是整個虛圈喔。」少年擰起眉頭,他沒有回頭瞥銀一眼。

男人的聲音在他身後繼續響起,「不管這裡的景致怎樣都還是虛圈。」

「是嗎?」少年的口氣沒有反駁沒有疑惑。

『也對。』他悶悶地想著。

 因為這裡,是個沒有未來的地方。

被打碎崩壞的牆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地被修復了,或許虛圈使用石頭的材質很不一樣吧,不過望著曾經被毀掉的東西又迅速地回復過來感到不可思議。他突然想起闖入尸魂界後被他們大肆破壞的建築超過十戶以上……還好山本老頭沒很不要臉的跟他們要修繕費用……

突然意識到自己開始想起的都是以前的事,而且連無關緊要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一一浮現了,明明一個月前的事宛如回憶一般,少年在內心咒罵著『難道他心境越來越衰老了嗎?』

突然想起藍染跟他提過,自己的時間已經靜止,那代表自己停留在十五歲的九月〔靈魂方面〕,來這裡一段日子他的時間停在踏入虛圈的那一天。

『井上她們也是一樣的吧……』

「對了。」

少年迴轉過身視線正對上銀髮男人,市丸銀狐疑地望著他,少年的眸子直直盯著銀瞇起眼眸,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誠懇味道。

「銀,拜託你一件事…」

「喔?」

『我要去看烏爾奇奧拉他們。』 銀一口就答應了。像是早就知道他會提出這種要求,而也為了他這個要求準備好了一樣。

市丸銀領著他步行過白色長廊,黑崎一護無法分辨出這幾條走廊到底有哪裡不一樣,只知道穿越很多白色建築物、穿越數十個寢宮,最後他來到一個被隔絕的地下通道的路口。

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感覺就是這地方被隔絕了,距離正殿很遠據說平常是沒有在使用的,銀強調這是特例時,少年擰起眉心。

當初他聽見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被處分的消息,少年訝異的說不出話來…

到底為什麼?他們應該是沒作什麼要被藍染處分的事啊……?

是因為…他嗎?

兩扇碩大門扉擋在眼前,銀對看守的破面說了幾句話後,門被打開示意通行。

巨大白色鐵籠,大約四個人高度長三公尺寬,一個接一個緊鄰著就像監獄那樣子,清一白色。唯一不同的部份是它比較挑高,虛圈的設計都很高,沒有腐敗味道、清一白色地板沒有任何污漬;與普通監獄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沒有那種潮溼腐爛臭味。

「別白費力氣了,葛力姆喬。」冰冷的聲音響起,烏爾奇奧拉注視著近在咫尺第六刃的男人,像是毫不在乎地說。

虛的斬魄刀沒有辦法解放,葛力姆喬握著刀柄的手發麻;刮在鐵籠上發出嘎嘎聲響,他沒有辦法破壞這個籠子,更別說從這裡出去--

「你知道這是專門對付十刃的牢籠,只會吸取你過剩的靈力而已。」

只是用手掌碰觸欄杆就會燃起微燒灼感,刺痛從手掌心蔓延而上,烏爾奇奧拉甩了甩自己冰冷的手掌,雖然他不怎麼感到痛楚,但出不去是事實。像這種空間完全封鎖十刃的靈壓、靈力,完全的隔絕狀態。

這是特別為十刃以上等級的破面訂作的--

「……」

「我真想讓你那張嘴再也說不出話來。」收起斬魄刀藍眸的破面冷冷的注視離他一公尺不到的男人,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帶著怒意。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連狀況都還搞不清楚就被關進來,烏爾奇奧拉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難道他非得甘願就這樣留在這裡?

烏爾奇奧拉連看他都不看一眼,他只覺得有什麼在他耳邊叫囂的感覺…他不須理會葛力姆喬,以破面鋼皮比力氣,烏爾奇奧拉不一定能夠贏他,但也不一定會輸。

「 愚蠢,如果想使用蠻力的話,那你繼續浪費你那無謂的體力好了。」

反正還不是出不去…

「烏爾奇奧拉--!!」被強硬扯過領子,一個拳頭就這麼狠狠地往黑髮破面的臉打下去,不過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擺手就被擋了下來。

綠眸毫不保留的往葛力姆喬的視線對上,像是挑釁。

腳步聲。

「黑崎一護…」

 他們同時望見那名幾乎可稱作禍首的少年,黑崎一護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事實上他們能感受到少年的靈壓,從階梯步行下來的聲音『喀啦』響著,當他們望見少年從轉角階梯下來,萱草髮色襯在白色破面服上很顯眼;似乎體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黑崎一護已經完全脫離那天孱弱味道。

「你來做什麼?」

葛力姆喬停下他揮出去的拳頭。

烏爾奇奧拉好整以瑕地整理被拉扯的衣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一護走近牢籠,他起初有點詫異地望著裡頭兩人。

他壓根兒沒想到藍染會把他們兩個關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天敵一樣。

『哇啊,這可能是最狠的處罰了吧……』。

葛力姆喬回到裡頭角落靜默地像是等待什麼…雪白色很有質感的巨大牢籠,黑崎一護禁不住伸手去觸摸,冰涼有些戰慄觸感,碰觸牢籠後又縮回手。

烏爾奇奧拉靜默地注視著,吐出嗓音--「不會痛嗎?」

「啊?」少年對話語不知所以然。

「手。」

「手…不會?」

少年照黑髮破面的話語翻出手掌看了一眼,烏爾奇奧拉在內心考量著『對死神沒用嗎?……還是…』

「你究竟來做什麼,黑崎一護?」

「我……」

這問題問的太好了,銀在上面正等著自己,等待他把事情辦完…

黑崎一護盯著他翡翠色眸子,那雙太過冰冷的瞳注視著他不帶任何情緒,當然一如往常的,那瞳眸中是不會有任何感情的。

黑崎一護的淺色瞳映照出烏爾奇奧拉的身形,少年的表情內疚緊皺,目光順著黑髮破面的方向又游移至藍髮破面的方向。

「烏爾奇奧拉…葛力姆喬……」

緩緩喚出兩人名字,明顯地不習慣被這種虛弱聲音叫喚的藍髮破面狐疑地注視著他,『那個死神好像哪裡不一樣了』,不知為何他心中升起一股悶氣,毫無理由的他想衝出去碾碎他那張難看的臉。

 萱草髮少年抿唇,咬牙…又沉默了一下,很艱難的吐出心中的那兩個字。

「抱歉…」

「……」

說什麼抱歉呢?

『破面們是不一定會懂的…』

他當初從沒想過藍染會處置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當知道這個消息時他的驚訝在內心難以比擬,『為什麼?』是因為他嗎?他們做了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響應內心,就算問銀他也閉而不答,只是用那抹狐狸笑臉敷衍。

「哎,這種事就算跟你說你也不一定會懂得喔。」

市丸銀在內心暗自想著『因為你昏倒了啊。』

不懂什麼?

到底他在這裡錯過了什麼?沒人要給他一個解釋,雖然在這裡自己一直都是外來者,但是這次真的有點誇張…

「……」

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在深沉不帶情緒的眼眸裡同時閃過絲絲詫異,雖然那種反應只有一瞬間,萱草髮色的少年並沒有注意到破面們的反應,他只感受到空氣中難以忍受的靜默,但那股靜默似乎是他自己造成的。

但是『對破面說抱歉有什麼用?』他在內心暗自嘲笑自己。

黑崎一護微微皺眉呈現憂愁感,一種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因為自己……

因為自己而造成他們……

「你來這裡就只是為了說這些嗎?」冷冽聲音響起,是烏爾奇奧拉。

黑崎一護對上黑髮面的眸子,他的眼神讓少年露出窘色,被那雙毫不保留的綠眸直視,難得的,少年只感受到歉意。

「……我只是……」

只是、只是感到抱歉而已。

「喂。」

葛力姆喬的視線不善有點銳利,但很難得看到他平靜卻一語道破的問話--

「你和藍染到底是什麼關係?」

「…」

「…什麼叫什麼關係?」少年皺眉反駁,淺棕色的眸子透露出些許不悅;同時也因為破面會這樣問感到驚訝, 不管是虛圈、尸魂界還是現世,少年沒記錯的話至少他在來這裡之前僅僅與藍染有一面之緣而已。

但現在…他和那個男人的關係是一句話可以說清楚的嗎?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帶著些許被燃起怒意,少年壓低音量。

「誰相信啊--」破面們不是笨蛋,至少葛力姆喬不是,擁有死神能力的前十刃也擁有思考能力。黑崎一護是在這裡擁有特例的唯一死神,他的特例引起破面們的反感,就連井上織姬那名人類少女都沒資格擁有這種特殊待遇--太奇怪了。

就算藍染原本是死神和這名人類少年有什麼淵源,破面們也不會知道。不過上面那個男人很擺明了就是對這個死神感興趣,但是莫名其妙被牽扯到牢裡,莫名其妙被禁止任務禁止出入--

而那名始作俑者就站在眼前。

「注意你的稱謂,葛力姆喬。」烏爾奇奧拉冷哼,這議題不是他感興趣的內容。

不過在這裡隨時有人監視的情況下,藍髮破面的行徑一直有反叛的疑慮。就算烏爾奇奧拉不想管他的事,但有預感會被牽扯。

「哼,你那時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對他動手你會後悔』?」

「我只是警告你而已,聽不聽是你的問題。」

「你是知道些什麼吧?烏爾奇奧拉--」

絕對是--

「…上面的事我並不想管。」冷冷的出聲。面對藍髮破面話語,感到沒來由滑落冷汗的卻是那名少年。

『烏爾奇奧拉是除了藍染和銀之外唯一知道他們關係的人。』

一護注視黑髮破面一眼,只不過那人一如往常露出蠻不在乎的表情。

突然有點明白為何藍染可以接受烏爾奇奧拉處理井上和自己的事。

「……」

「藍染的走狗……」

「隨你怎麼說。」

方才被打斷一半的戰火又被重新燃起,一護能感受到藍髮破面的殺意瀰漫在空間裡。

所有籠子因為十刃的力量被震得共鳴起來--烏爾奇奧拉看似不動聲色但其實淺的怒氣已經被挑起了。

葛力姆喬不知什麼時候站起身子,手插在口袋裡瞪視著黑髮破面,睜著雙目綠眸的烏爾奇奧拉也毫不保留的回望,雖然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喂,等一下…你們……」看這情勢,不會又要打了吧…?

「吵死了--我現在是在問他話還是在問你話啊!!??」葛力姆喬對少年怒斥道,少年也間接被挑起第三人的怒意。

現在是怎樣啊?

瞠目結舌的望著兩人的黑崎一護,想著該不會他們要在這裡打起來吧?銀說過,這裡牢籠是特別為虛訂製的,對虛有很強的殺傷力,可以抑制破面能力,更不要說是特別為十刃以上階級而設計的了。就連把死神關進去,雖然不會直接傷害死神肉體,但靈力也會逐漸被吸收而消耗殆盡。

而破面呢…?

延續方才未完的無言戰爭,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個刺拳往黑髮破面的臉頰刺去,破面特有的黑色指甲因為用力而帶點青筋的手掌把對方的攻擊給擋下,因為力量被壓制住了所以沒辦法用刀或虛閃,雖然他們根本不在乎這個--

「……!」

事實證明烏爾奇奧拉不是如同外表那樣瘦弱的。那種揍人水準不是…在學校遇到大島他們可以比擬的那種,同樣是肉搏戰但那個畫面看了讓人觸目驚心,鐵籠一直被震得像雷打過的那樣顫動,兩人的靈壓是被壓制住的,但也因為太過壓抑導致其他牢籠的虛鳴。少年雖然有點習慣了還是不能適應在耳際迴響的虛吼。

「喂……」

為什麼這兩個人見面總是這樣一觸即發,容不下任何妥協?

不過沒意識到自己也是那種類型的黑崎一護,絲毫沒有資格說別人。當看見撞上欄杆的烏爾奇奧拉的背後衣服開始呈現燒灼現象他深感不妙。

突然意識到剛剛烏爾奇奧拉那句「不會痛嗎」的意思是什麼;葛力姆喬擦撞到欄杆的手臂部份也跟著燃燒起來,就像放在高溫的鐵板上一樣發出焦臭味,這個籠子對他們而言就像是禁縛的固體毒藥一樣。

這樣下去不行……

「喂……!」

「停下來--」

「你們到底在吵什麼啊!」

對於突然發怒的少年,黑崎一護上前兩手抓著欄杆發出鏘啷聲響,萱草色髮低垂淡色眼眸充滿了怒意,破面因為這名死神而暫停動作,淺棕色的眸子盯著兩人,一字一句吐出話語--

「反正不管藍染怎樣,我還是我…!」

「這並不關你們的事!」

不管那個男人能改變什麼,黑崎一護還是黑崎一護。

『這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明明就沒做什麼怎麼會這麼累…?』爬上階梯後,牢房大門被看守破面瞬間闔起,緩慢沉重的厚重大門卡住闔起,黑崎一護回望了逐漸關上的門扉一眼,閉上雙眼疲憊感升起。

但是那個男人並不在這裡。

「銀…?」

沒有人理他,看守的破面不論他問什麼也不予理會,他佇立在比他身高好幾倍的建築物顯得自己特別渺小,他找不到那名銀白髮的男人,

『那傢伙不是說要待在這裡等他嗎--!?』

「市丸銀--」

竟然丟下他不管,銀知不知道他根本走不回去啊--

怒氣沖沖的站在原地少說二十分鐘以上,越等越焦躁躊躇地在原地打轉。

後來想著這樣不行,再怎麼等下去都是浪費時間而已;舉步向前的少年試著照原本來的路走回去,但穿越各個長廊…上次和烏爾奇奧拉走過的白色走道和銀領他走過的白色走道--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啊!?

這個走廊實在是……

實在是…

原本緩慢步行最後他甚至小跑步了起來,目光渙散追逐所有白光,虛夜宮的建築就像綿延不絕的精神壓迫,到哪裡張望的都是純白色。

走了很久,不知多少時間,他的腳步逐漸緩慢,拖行步伐。虛的聲音不斷在身邊響起,讓他神經緊繃,簡易特訓後,刀放在房間裡。

『不要遇到任何十刃就好…或是…任何……』不管怎樣他遇到低等的虛也沒辦法應付的。

現在到底在哪裡…?

一護努力記起他從房間出來的景致,發現他對那個房間外的世界一無所知,

『被關太久了嗎…?』對自己露出諷刺性的笑容,在轉過下個走廊他停下腳步。

「……!」

藍染。

褐棕色髮披著長外掛的男人,藍染從對面走道沉穩的走過來,怎麼辦?該逃嗎?不對,不可能逃得掉--

他停下腳步,因為感受到那個人的靈壓。他不知道藍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像是在「等待」他似的。藍染目光刮勺著他的背脊,一護渾身因眼前男人而擺出戒備姿態,不自禁地喊出對方名字。

「藍染…」

「不用這麼緊張。」藍染輕輕笑著,目光追逐那名幾乎想逃走的少年。一護刻意和男人保持距離,他在離藍染有點遠的地方停下注視著他,藍染笑著問,但他的語調好像這個問題又不是那麼重要。

「銀沒在你身邊?」

那是毫無驚訝的口氣。

「不知道。」

少年語氣很悶。

「誰知道那傢伙去了哪裡啊…」雖然是第一次銀把他拋下不管,但其實一護並沒有太責怪那名銀白髮男人,反倒是遇到這個男人後他開始強烈埋怨市丸銀,

『為什麼、為什麼就這麼剛好讓我遇到藍染呢!!??』

『就好像把寵物丟在獸區牢籠一樣』,他看見黑崎一護慌張神色。的確是,而且對於野獸們而言他是很好的餌食;不論是血、肉、魂魄對於虛都很美味,對任何人都是--

『很危險呢…』藍染在心底想著,像這樣隨意地走在這裡不論是什麼狀況都是很危險的。

「是嗎?」

男人唇角弧度一直沒放下來,他往前靠少年近一點,黑崎一護隨著藍染腳步跟著退後一步,戒備的、不可置信的眼神染上睜著的淡色眸子。

藍染笑了。

「那陪我走一走吧。」

「啊?」他剛剛說什麼啊?

疑惑神色挑上緊皺的眉間,面對前方男人平靜語氣會以為他聽錯了,抬頭望了藍染一眼,要不是已經跟他相處有一些日子,要不然真的會以為他在開玩笑,『不,這種事真的跟笑話沒兩樣……』黑崎一護愣了幾秒後反應過來斷然拒絕--

「為什麼,我不要。」

「不過你也走不回去吧?」毫不理會少年厭惡態度,藍染平淡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強勢味道。

的確是,一護咬牙無話可說。

「……」

「走吧,一護。」少年對男人伸出的手遲疑了一下。

「…」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黑崎一護屬於青少年特有青澀聲線迴盪在空曠的長廊上,扁扁的聲音增添了點虛幻不實味道。他注視著藍染〔的手〕遲疑著是否要拍掉他,但又抬頭望了男人一眼,悶悶地退後一步。

藍染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眼神充滿笑意。「什麼地方呢?」

全部--

包括我和你所有的接觸。

你所有的情緒、所有的……

我們明明就是……

少年在內心暗自想著,帶點怒意地一字字清晰地回應。

「明明算是敵人不是嗎?」

「你認為我們是敵人?」

「…難道不是嗎?」又是問句,為什麼他每次都要把問句丟回來…

藍染望著少年微笑而不答語。

黑崎一護抬頭望著眼前這個人,尸魂界的背叛者--藍染惣右介。…既然是背叛者那不是敵人是什麼?不對,黑崎一護突然想起了自身出發點和那些死神們不太一樣,當初在尸魂界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狀況讓藍染變成敵人呢,對於死神們而言藍染的叛變固然很嚴重,畢竟相處好幾百年和身為隊長的藍染騷動虛圈及殺了四十六室;但真正對於少年意識到「這傢伙是敵人」是面對露琪亞和後來抓走井上的時候。

那也就是說,如果他沒有對露琪亞或是井上做那種事的話,自己是不是就不會認為他是敵人呢?

『不對……你想這麼多幹嘛,黑崎一護……』

突然發現自己偏離主題太多。

藍染望著少年自顧自瞬息萬變的臉色感到很有樂趣。

雖然他只是靜靜的望著黑崎一護。

這個孩子已經恢復元氣。和之前那種纖弱的感覺不同,體力感覺也恢復了,甚至有點像闖進尸魂界時那種氣傲神情;不,應該是成長了吧,和那時候僅存天真的感覺不同,這個少年實實在在的變得堅強許多。

「為什麼不回答我?」

「等一下--藍染!」望著男人往前走去,黑崎一護情急之下伸出手指緊抓著藍染的手臂,被拉扯袖子的男人回頭望著少年,對於肢體上的碰觸藍染感到有些驚訝。

雖然那抹訝異一瞬間消逝,瞳眸從黯沉轉變為笑意;『他沒想到那名少年會主動的碰觸自己。』他還以為少年是非常厭惡自己和他的任何接觸。

「不要每次都迴避我的問題……你--」

「為什麼不放過烏爾奇奧拉他們?」

幾次想要提起這個問題,但藍染都刻意的敷衍掉。

「…就快了。」

「你說就快了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再過幾天、還是…

「就是快了。」

「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吧。是你讓烏爾奇奧拉代替銀來處理事情…的,更何況你又沒說不能外出,然後我們在走廊剛好遇到葛力姆喬……」一護悶悶地說著,注意到朝自己逼近的身影,藍染不知不覺中朝自己靠過來,一護順著他的腳步跟著退後。

現在是怎樣?

「……」

「總而言之,我並不認為他們有錯。」

「如果放過他們有什麼好處嗎?」男人笑著說。

「……」

當意識到時,一護背部已經抵上牆壁,無路可退--

好處?

什麼好處?

「沒…沒有。」

藍染一隻手撐著卡在少年背後的牆上,被困在男人臂膀裡,基於身高上的壓迫感一護無處可退。揚起臉來不甘示弱地回望男人琥珀色眼瞳,藍染的瞳孔顏色很深而且帶著思緒讓人看不清的那種。唯一不同的是藍染倚在牆上的這個表情…不妙,他連笑意都沒有了。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暫,但本能的警覺少年還是有的;平常會勾起唇角的男人不帶任何微笑的時候,就像是暴風雨發生前的開端--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聲音軟的,一護感覺指尖麻痺在顫抖,盯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很想把臉別開,但卻像被鎖在那裡般地無法動彈。

這個男人……真的…

很……

突然了解到為何破面們要對他言聽計從,深入骨髓的恐懼從體內蔓延開,不能動,應該說完全無法動彈,他是問錯話了嗎?

為什麼這個人的情緒起伏這麼大?

甚至他以為眼前男人會喀的一聲把自己的頸子扭斷,並且不露出任何表情,可是藍染只是輕輕地在他耳際噎語。

「為什麼……你是真的想聽?」

細軟的語調,撲朔迷離的氣氛。

熟悉的指尖溫度欺上,從後頸耳際男人手指游移刮勺面頰,緩慢地托起一護下顎。藍染的手指太過熟悉,指腹的溫度、手指游移的方式、手指細紋與長度…

「那是當然的。藍染,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望著那抹笑意又染上男人面容,男人的氣息很接近,看著藍染一如往常唇角勾起,一護心想『這傢伙該不會又再耍我吧……』

黑崎一護突然想到這樣如果再有人經過那真的完了,不要說破面還是十刃,這男人是一點都不在意嗎?還是真的把虛夜宮當作自家一樣?

「還有你不要靠那麼近--」

整個人都貼上來是怎樣?被侷限在狹小空間,少年頂上身後硬質牆壁,簡直無路可退--

「喂,手拿開、我的脖子……」痛痛痛…脖子快斷了,藍染纖長手指直直卡在下顎不移開。對於男人的身高,黑崎一護一直感到不滿。不對,印象中尸魂界那批人除了十番隊的日番谷之外,其餘每個身高都超過自己,原本就必須抬頭才能對上藍染視線,更不要說有人逼他面對自己了。

藍染微勾起唇角,笑著鬆手放開少年。

老實說,這樣咕噥著話語的黑崎一護十分可愛。

一護一手撫按著脖子瞪視著男人,緊皺眉頭淺褐色眸子銳利地倒映出藍染身影,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一樣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以各方面來說。

「因為是你。」

「啊?」

「沒什麼,…因為是你。」

「什麼?我聽不懂…」關我什麼事了?

銀好像也這麼說過…

少年睜著一雙淡色眸子裡頭盈滿疑惑,藍染的笑意透露著一絲絲像是情感之類的東西,黑崎一護覺得男人的表情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像井般深不見底。但是跟當初比起來,似乎…多了這麼一點……人的味道。

「沒關係。」

「總有一天會懂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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