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同人】曇花 藍染X一護 2006-2008 鮮網連載,已集結成書,完售。

性描寫有,慎入。


03

醒來是伴隨骨髓抽乾般疼痛,很久沒有這樣子痛過了,還有耳邊清脆的巴掌聲。「喂,醒醒茶渡…」

是石田啊……

瞇起眸茶渡泰虎一陣詫異之下支起身子,比起石田雨龍想像中茶渡的恢復力跟鬼一樣,明明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雖然自己也是因為擔心而喚他起來,茶渡已經不知睡了多久了,不清楚的原因也是自己才剛醒不久,莫名其妙的兩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昏睡,卻在睡著的時候沒受到襲擊這也夠奇怪的了。

睡了很久,身體都已經睡到發酸,但骨子底的疼痛可不是因睡眠而起的疲勞而已,從胸口上斜斜地被劃下巨大刀痕因為無法包紮而微微裂開;不是第一次皮開肉綻所以少年不怎麼在意,只是體力消耗得太快,連睡眠都無法補足。反倒是身旁的黑髮少年些微沉不住氣,要不是身旁的人一直昏迷不醒,自己也不會心急地賞他巴掌,石田雨龍差點以為這男人就在虛圈的入口掛了。

虛圈,兩人的狀況稱不上是很好,但也不算差。超乎想像的虛圈的黑夜〔應該說整日都是灰濛濛〕一天到晚颳起風沙,眼睛可及的是褐色泥土所構成的蜿蜒地平線,永無止境的景象。而兩人就在這個宛如世界盡頭的地方迷失了。

 

「…怎麼了嗎?」起身,望了身旁的石田雨龍一眼,雖然是明知故問,但還是禁不住再詢問ㄧ次。

「黑崎他不見了。」

「應該不是走散了吧?」

「不是…」如果走散了還算好的,在進來之後就颳起狂烈的沙塵暴是三人始料未及的,而在塵土飛揚的狀態下被襲擊,應該不是虛〔雖然留有虛的氣味〕但是那種力量並不是虛可以造成的,沙子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朝三人覆蓋而來,就像土製造成的海嘯把脆弱的肉體捲入;只感受得到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在宛若經歷生死存亡一刻後,奇蹟似的醒來後兩人就在這裡了〔茶渡身上的傷口可能是在捲入的時候被風刃割傷的〕。

「……現在怎麼辦?」 該往前還是往後,在這一片茫茫沙海當中,要找到一個人〔而且是死神〕,這裡佔地廣大地徒步走上一個半月都走不完吧。不,說到真正的目的他們是來尋找被綁架的少女——井上織姬的啊。

「……」 茶渡許久沒出聲,石田不耐煩地望向高大少年方向,等了許久這傢伙一句話都不說;雖然知道茶渡是少言的人,但一轉頭望見茶渡的神情,自己也跟著安靜了下來。他那副樣子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你也太保護過度了吧?」

「或許…」

難得的噎語出聲,茶渡不否認,也無法否認。無法碰觸的少年,其實自己會跟到這裡來或許是害怕自己與黑崎一護的關係會被斬斷,而且自己想要證明有能力可以保護那個萱草髮色少年。

石田盯著眼前沉默不語體格健壯的少年,自己也無奈地坐在他身旁,據說茶渡原本是最早認識黑崎的,照這樣看來的確沒錯,因為「那個人」失去了下落,茶渡鮮少露出焦躁表情的面孔也這麼的帶著不安感,而那種失落及不適已經明顯到連自己都感覺的到。

不安感。

記得夜一問過,「你們是為了什麼而下定決心…?」為了什麼、為了誰?『新獲得的力量可都還沒用上呢。』不論是前往虛圈的我們三人,還是那時在尸魂界的我們,深刻體驗到力量代表了一切。力量也代表了決心。到底是為了誰讓你們下了這麼大的決心,想起當時不知是衝動還是什麼,如果說為了迷途的朽木露琪亞是不可能的,畢竟除了黑崎以外鮮少人與她接觸過;要不是自己因為與黑崎一護當初那場對決自己也不可能認識朽木露琪亞,再來就是朽木她在自己面前被朽木白哉和阿散井戀次帶走的事。

當下的想法是自己被死神打敗的挫敗、無力感。然後隨著黑崎的出現,在雨滴下他頹喪的臉孔好像牽動了什麼,為了朽木露琪亞拼命受傷的表情,因為擔心他人而露出更受傷的表情,有的時候看著自己的表情也很怪異。石田很想告訴自己「因為是這個人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但發現肯定了這個想法自己就越接近黑崎一護一點。

是什麼時候改變了這一切?

其實世界很容易改變,甚至在下一秒下個瞬間就會變化。就像剛剛還在你身邊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樣。

「喂,你還能走嗎?」

「…當然。」

茶渡起身,想著休息這麼久也該動身了吧。…只是,該去哪呢?視線再度環顧周圍,與談話的前幾分鐘一樣,飛揚著沙塵的荒蕪地,只見得到沙粉在風中飛舞。

是不是現在不在這裡,與他的關係會越來越淡化呢?井上說過自己並不想成為外人,雖然是一同戰鬥過的夥伴,但是身為人類沒有死神強大戰力的我們;打從一開始就無法成為黑崎一護身邊的哪一部份,就衝著這點差異不同,無法保護他的我們被一道自己建立無形的牆給隔閡了。

想要保護他,但實際上那個人已經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他已經成長到可以接受很多外來對他的殺傷了。

如果說,一護有一天和他說再也不需要他的時候,那該怎麼辦呢?『與少年的關係是手指放在唇間,輕聲呢喃出的話語,並且是--禁語。』

所謂體內的力量,巨人與惡魔的手臂正在蠢蠢欲動著,茶渡握緊拳頭,緊捏住掌心的手指很用力。

「不管怎樣,現在是該往前走,還是該後退。該做一個決定了吧。」

 

大量的水直直的湧入口中,大量白色的水花襲擊整個臉部、全身肢體,濺起超越自身高度然後迅速落下,在撞擊到底下堅硬的石面後一護清醒了過來。全身原本就在抽痛了,再被這樣扔進浴池骨頭被震得喀拉作響,就算沒有經歷那種事情被這樣毫不留情地丟進池子裡也一定會受傷的。「咳…咳咳……!」

「臭狐狸,你就不能下手輕一點嗎?」一張開眼眸望見的就是水和那個宛若顏面抽筋的男人,反應過來又是這男人幹的好事〔包含上次〕,少年不悅地對銀怒罵出口。

「我怕你醒不過來嘛。」如他所想像的市丸銀若無其事地笑著回答,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水是溫熱的,而自己和他處在一間含有普通方形浴池的「浴室」,池內的水位大約在自己腰部;這才讓一護想到難怪剛剛摔下來好像撞到了背,雖然虛夜宮的石塊設計充滿機動性且並不危險,但是用力的拿肌膚刮過堅硬的切面,皮膚總還是會受傷的。「……」

「…可不可以請你出去。」別過頭去,注意到了自己身上遍佈點點痕跡,在之前殘留的紫紅痕又覆蓋上一層新的印子,從頸間一直延伸而下,手腕上殘留著一道短的、裂開的血痕傷口,重點是先前捆綁的痕跡已經消失了。這樣兩個男人處在密閉空間也太奇怪了點, 不管是任何人都討厭別人盯著自己窘樣看吧?

「我是來照顧你的啊。」順手拿起一旁的布巾,蹲下身與一護的視線平視。黑崎一護不知因為害躁還是不耐,眼神一直不敢與自己對上,水沾溼了少年髮梢和面頰,該怎麼說呢,比起上次可憐兮兮的模樣,此時的狀態倒不如說接近狼狽,或許是因為少年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所以才導致現在氣氛改變了吧。

「藍染大人說,我是非得要跟在你的身邊呢。」明顯的,聽到藍染的名字,少年輕輕地顫了一下。望著少年反應銀輕輕地微笑,『果然,是很在意的啊』,無視於黑崎一護陷入自我沈思,將布巾沾溼了水,銀因為不想弄溼衣服而無法踏入浴池,但外圍有多做了階梯狀可延伸進入池子,銀就坐在下兩格的階梯上頭。 扯過了少年手臂輕輕地擦拭了起來,少年被一把扯過胳臂被迫靠近男人,男人溫熱的手指和沾滿水的毛巾滑過一護沾有血漬的肌膚,溼潤的觸感讓少年輕顫了一下,張大雙眼試圖拉回被鎖住的胳膊--

「市丸銀,別理所當然地做這種事情!」

像之前也是,明明沒有那意思…卻……

「你是指…什麼事呢?」

被扣住的手臂不但沒有拉回的趨勢,反而自己有些軟綿的身軀不自覺地往男人方向傾。「就…就是……」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老實說現在的他很討厭他人碰觸,該怎麼反駁「不要碰我」、「給我滾遠一點」,很多很多說詞在腦中略過,但是最終是不知如何啟齒而哽住了話語。

「你認為自己可以嗎?一護小弟?」

笑的不明不白的男人,溼布由手臂由後方滑至頸窩,整個攬住了少年。「只不過是洗澡而已,哪有什麼可不可以的。」帶怒意地,今天第一次對上男人瞇起的眼,用淺棕瞳瞪視著對方。

是啊,只不過是洗澡而已……

「我是說關於清理之類的事。」另外隻手撫上少年的膝蓋頭,稍微用力的力道把一護的腿給扳開,被強迫扳開的雙腿間留下的不只是青紫的印子,還有少年自己及藍染不堪入目情慾的證明。腥黏的精液結成塊狀黏在下腹部以及少年難以啟齒的部位。

「……!」過了數秒理解男人話裡意思,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漲紅,整個氣結到說不出一句話,『這臭傢伙--』粗魯地甩開了男人搭在肩上的手,銀手上的布巾就這麼直直落進水中發出撲通聲響,一護迅速地退到距離銀的遠處池子後方,一臉戒備地望著男人。「你是故意找我吵架的嗎?」

「嗯…或許喔。」銀歪頭想了一下,少年的話語說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面露出的窘色還有耳根上殘留的嫣紅實在是很可愛。

自己已經退到了浴池底端,雖遠但距離男人也不過兩公尺而已,眼睛瞪視著銀的下個動作,也只見他彎下腰把白色袖子微微捲起,過度白皙手腕伸進水裡撈出已經掉落的布巾。用半跪的姿態瞥了自己一眼,瞇起的眼眸及微笑讓一護想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

「等一下--」 危險,這男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望著市丸銀起身邁開往自己方向的步伐,他才剛踏出第二步黑崎一護便對著自己大叫了起來,

「不要過來,我會自己洗,不要再過來了--」

距離自己不到兩公尺的男人只是止住了動作,然後緩慢地牽起一抹微笑。銀覺得少年慌慌張張的表情很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咪;原本想要繼續逗他的,但轉念一想,如果繼續下去會不會太過火了呢?

「是這樣嗎?那我出去好了。」訝異於男人的果斷動作,正如他所說的,他立即往距離兩人更遠的門邊走去, 一護眼睛瞪著很大,如果手上有東西實在很想直接砸過去,媽啊這傢伙在耍我,絕對是在耍我--

「洗好要叫我喔。」

「…鬼才要叫你。」男人的身影在門扉掩上喀啦聲響過後消失了蹤影。少年想他應該沒聽到自己嘟囔的話語吧。

「……」想著不是才剛醒嗎,怎麼可以這麼累人,男人不在身邊而有些鬆懈的少年,把皺起眉的雙眼輕輕閉上。睫毛覆上的感覺明確,因為前晚眼淚溢出的太頻繁導致自己的眼睛微酸浮腫,還真是慘,雖然身上的傷口跟第一次比起來明顯的少了很多,但全身揚起的倦怠感讓他忘也忘不了和男人肌膚接觸的事情。

肌膚接觸與相親,藍染指尖滑過背脊,微涼的滑過頸間鎖骨、到胸前,往下腹部游移,然後……

用溫水洗臉,將身子整個浸到水裡面,稍微移動身體刺骨的酸痛蔓延開,像是深入骨髓般的疼痛。沒有想到的是,藍染竟然會答應他的條件,還以為這種程度的〔根本稱不上是籌碼〕,他可以不予理會的;那個人大可以直接撕裂他再毀掉,還是他認為自己連被摧毀的價值都沒有?

「好想…你們……」

撫著額頭,已經被沾溼的髮絲垂在眼前,像流淚一般滴落水珠。

被自己拋下的家人、朋友,就算當初是抱持著斬斷一切決心而來的,那種思念的心情就越強烈,在這裡要待多久?多久,自己曾經是這麼軟弱的人嗎?軟弱這種東西,還以為它經由時間流逝會越來越成長、堅強,但真正遇到狀況時卻更容易被破壞殆盡。以為已經脫離思念很久了,自從母親離去後的那幾年、甚至現在,思念是不會停止的東西,也不會真正地感到遺忘。遺忘是不是至死後才會被赦免的東西?

「好想……」

皺起的眉染上了不允許在藍染還是市丸面前出現的哀愁,水的溫度很剛好既不燙人也不冷冽,但是沒來由的身子就是感覺很冷。

在洗後的三十分鐘,市丸銀自己推開門再度走了進來,眼睜睜地望著男人雖然很不想看見他,但如果他再不進來自己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出的去了,當發現周圍沒有任何一件可以遮蔽身體的東西,實在是跟被反鎖在密室裡沒兩樣。有必要做成這樣嗎?這男人,完全不給他人留後路的餘地。「一直坐在池子裡,是會感冒的。」

「…不用你管。」反駁比大腦理智速度更快,總是如此地在逞強。

覺得自己很狼狽,抬頭望著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男人,水珠沿著仰望的面頰線條滾落,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聲。市丸銀就站在他的旁邊,室內也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等、等一下,做什麼?」胳膊被提起,被迫從水裡站起的身子很軟綿,還沒意識到當下情況身子整個被打橫抱起,落下的水花像是小型瀑布似地自全身滾落,當感覺到雙腿已經懸空時,睜眼只見到那名銀白髮色的男人對視自己微笑,市丸銀的手指溫度貼合自己的腿和後背肌膚,少年很不能適應對方的碰觸,更何況,這種姿勢--『我又不是女人!』男人和男人之間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抱法的吧?

「放我下來--」

「我自己會走…… 」

「怎麼這麼說呢,一護小弟,你根本爬不起來啊?」

無法忍受男人與自己視線平行,雙手不知如何擺放,只是略微粗暴地抓揪著銀的衣領;坦白說他貼合自己赤裸身軀的布料都已經被染溼了,雖然他似乎不怎麼在意的樣子。但在銀推開浴室的門走出去時,一護才發現這是藍染和他發生關係的房間,只不過在之前紊亂的景象不復現,已經被整理成他踏入之前的模樣。

而進房間後冷空氣貼合肌膚的觸感,讓少年起了雞皮疙瘩,在還沒適應外界溫度的時候就被直直的拋到了床上,背部被撞擊在柔軟的床鋪,雖然不怎麼疼痛也比剛才浴室的石頭好多了,但是這傢伙對自己的態度總是這麼不客氣--

「…臭狐狸……」躺在柔軟觸感的床鋪後才發現底下鋪上了一層類似毛料的大張白布,在被丟下後直直坐起跩住身邊男人的衣領,怒意升起讓一護忘了當下處境,「你一定要這樣針對我嗎--!?」

這個人有必要要厭惡自己到這種程度?雖然在學校敵對的人們並不少,但是對於市丸銀,黑崎一護實在是摸不著頭緒,因為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實在是很冷。

「我還蠻喜歡你的啊。」針對啊,多少有一點。銀笑著,用似不經意語氣回答。望著一絲不掛的少年,拿起旁邊折疊好的另外一疊白色浴巾,順勢把它披在少年頭上,用白色的布料擦拭著一護沾水的面頰,眼瞳疑惑的顏色也像是染了水那樣。

「……」

明白這是玩笑話,但同時也疑惑這人怎麼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種話?一護瞠目結舌地都忘了自己為何生氣,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被擦拭撥弄的髮才想到現在自己活像個人偶被擺弄著;但是男人方才說那句話的時候,雖然語氣沒變,但動作確實是緩和了一點。

「…你一定對很多人說過這種話。」

「咦,那倒是真的呢。」

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哪,手指都數得出來,除了以前自家副官吉良還有…松本亂菊,銀想不出還有對誰說過這種話了。面對少年那抹過於澄澈的眸子過於純粹的表情,銀差點笑出聲來。

可能也因為同時想到了以前過往的很多人,其實那兩個人很像,也都是略軟柔的金色長髮,最相似的是骨子底的氣質;一副被自己拋下後,哭喪地表情是自己以前從未看過。不可能的,對自己而言沒有什麼放得下放不下之類事情,啊,藍染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可能會覺得很驚訝吧。

「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不知為何吐出反駁的話語…少年平常是不太管人家的私事的。但是對於男人坦然說法一護覺得有些噁心,那種感覺是帶點痛度的微酸感。

「就算不是真心的,我在這裡說的話可不會騙人。」微笑貌,微微睜開地眼眸閃爍色彩流轉,望著銀的眼睛一護有些感到吃驚,發覺自己好像剛剛的態度有些激怒他了,但是男人卻又裝作沒這回事一樣。

「那你幹嘛擺明了一副討厭我的樣子?」別過頭去,市丸銀的手和浴巾包裹至肩上,感覺到觸及肌膚的手一護用力地扯了扯浴巾,但另一雙捉著浴巾的大手卻不為所動。「我可以自己擦。」

「還是讓我來吧,一護小弟。」

「……」明明都是男人,力氣的差異性大到自己可以去撞牆,不過要是真的搶起來,可能在下秒鐘那塊布整個會被兩人撕裂成兩半吧。不過游移在頸肩的觸感有些搔癢感,不想低頭去看自己身上殘留的痕跡,視線被留在眼前銀白髮色男人的動作;在眼前晃動的銀白髮絲和掛著笑容的臉,一護覺得那張臉已經熟悉的太過頭,照顧自己與被照顧的關係,怎麼想都有點奇怪。

「而且老是淨做些令人火大的事……」

執起少年的手臂,因為之前藍染碰觸的關係一護下意識地把手臂給甩開,想到藍染落在手臂上的吻的觸感,讓少年脖子沾染上紅色。沒想到少年的反應這麼激烈,不過看他染上熱度的面頰也能知道他想到不該想的事情去,「這麼說你討厭我?」

「…我可沒有這麼說。」呆滯住,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甩開了市丸銀的手,對自己的態度感到詫異,莫名抱歉的情感湧上,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理由需要道歉的。黑崎一護沒有理由討厭任何人,對對方沒來由的厭惡感到無奈。

「那你幹麻一直耍我?」

「很困擾嗎?」

「那當然,對一個一天到晚都要見面的人…」

還未說完,銀噗嗤地笑出聲,『的確是一天到晚都要見面』,突然發現自己與少年的見面時間比藍染還是其他人都還要多上好幾倍,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在意這種事,銀多了種優越感。一護盯著自己面前笑得詭異的男人,好像他真的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似的,但是他根本沒有說什麼好笑的事啊。

「那是因為這裡,實在是太無聊了啊。」

一護盯著銀的臉,說不出話來。市丸銀的表情是微笑中帶著蔑視,相當輕薄的表情。

這個人遠比他所想的複雜多了,很想問他到底這種話有沒有在藍染面前說過,大喇喇地講出這種話。

「既然很無聊那為什麼要…過來?」

一護想說的原本是「叛變」這個用詞,但考慮到其他因素,他還是撿用比較收斂的詞語。

「因為很想看看世界被改變的樣子。」銀沒有說謊,他的確是很想看看那個人改變的世界。因為受到藍染的邀請而過來這裡,如果不從中獲得些什麼的話,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改變?」

疑惑的語調,少年睜著明亮的棕瞳審問自己,「改變後會比較有趣嗎?」這個世界會因為崩玉而改變,會因為那個人而改變嗎?

「誰知道呢,這種事……」露出微笑,緩慢地從旁邊拿出一疊白色衣物,攤開後是一套嶄新的破面裝上衣,然後很熟練般地披在一護肩上;因為動作的關係少年身軀有點被拉近市丸銀,一護眼睛盯著前方距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臉,銀只是露出微笑繼續動作,少年直直盯著對方面容,湊近的面孔在銀的眼前放大。「……」

「你怎麼了嗎?」

人家說動物的直覺比較敏銳,果然沒錯。黑崎一護皺起的眉頭顫動的樣子,眸子映出了自己淺淺白色影子,盤算著自己要用什麼樣的回答去堵塞他時,少年思考了一會兒把頭別了過去,「算了,沒事就好。衣服給我--」

「…你不是想問嗎?」望著少年自顧自地從自己手中接過上衣,伸出手來把袖子套了進去,銀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應該是非常好奇少年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一護斜眼別了市丸銀一眼,方才下意識地露出擔心對方的情緒〔已經太習慣了〕,那個人可是市丸銀耶,再怎麼說都不需要〔也輪不到〕自己操心吧?

覺得,剛剛黑崎ㄧ護好像發現了些什麼。少年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敏感,他單純但不天真也不愚蠢,所謂的單純是直線模式思考、而思想純粹,如果換做是藍染的話,像剛剛那種遲疑的情緒,也會被發現嗎?不對,如果換成了那個人,他會隱藏得更好吧。銀自嘲地笑了笑。

「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很冷,把衣服給我。」

一護一副洩了底的窘樣,顧不得腹部的疼痛,彎身從銀的側邊撈了所有衣物,迅速地穿了起來。他天性不喜歡探人家底細,任何人都有要不要的權益,好不容易對上了少年一直飄移的眼睛,那雙眼像是在說『如果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我。』,銀藏住了些許訝異的神情。

突然明白了這是少年唯一體貼人的方式。銀從一護身邊離開,應該說從原本的坐姿起身,望著少年拉上拉鍊和繫上和服褲裙的帶子,調整好所有服裝儀容,然後他微微撐起身子,移了個方位變成坐在床沿的姿勢。剛結束了一波沒有重點的談話一護覺得好累,望著身旁的男人,傻眼的是這一系列的穿衣動作似乎還未結束--

令人疑惑的,市丸銀白色的身影在眼前跪了下來,沒錯--是跪,一護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事需要人家跪著,更何況是市丸銀。

手掌托起少年的腳踝,細長的白淨手指襯著自己足底,銀另一手拿著黑皮面的鞋子替自己套了進去,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家這樣服侍過〔其實一般人也不會有〕;那種情形,一個大男人半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腳跟托起,腳掌容納在男人手中的驚異感難以形容。

市丸銀的白色手指好長……不對,這不是重點哪。

一護完全忘了接下來的該有的動作,就這麼癡呆著讓市丸銀穿完兩只鞋子。瘋了嗎?還是…這是他的興趣……?

「啊,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目視著少年還未回過神的驚奇面孔,銀的笑容擴大,男人走向門邊的桌椅附近;拿了有一個人身長高的物品,那東西用黑布緊緊捆住,裹了好幾圈,市丸銀拿取的方式一護心底有個譜。

從銀的手中接過物體,把束口用的金色繩結解開,裸露出他那無刀柄獨一特色的刀。「斬月……」

是斬月沒錯,形狀、大小,握在手中的份量及觸感都明白地顯示了是他的刀。還有握在手心裡和自己內心響起的共鳴,的確是斬月。

「這…為什麼?」

「藍染大人說這是答應你的。」一護狐疑,他還以為藍染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他還真的把刀還給自己。老實說,黑崎一護從頭到尾都不寄望藍染會信守承諾。「藍染…」

「不可能……」那個人,根本不可能。

「一護小弟,既然刀已經拿回來了,我可以安排你特訓喔。」

「你想要變強對吧?」

要變強,已經不是想要,是必須的。

「變強…」想要變強,必須比現在更強才可以,抱著刀的手有些抽緊,浦原、夜一和平子的特訓宛若昨日那般清晰;『在這裡這樣子是不行的』,再這樣下去,石田和茶渡包括誓言保護的井上還有自己都會死在這裡,必須要變強才行。

「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望著眼前掛著笑意的男人,一護的眸子跟著沉下,他直覺市丸銀會這樣說一定沒有什麼好事〔有什麼目的存在〕。老是笑得猜不透的樣子,令人覺得心煩。「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要變強,可是一護發現他根本拉不下臉去求眼前這個男人。

「沒有啊,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你啊。」如少年所想,銀也只是隨便答答。或許這個提議帶著那麼「一點點」反叛意味?

我想要變強,但是…

「這麼做,藍染會生氣吧…」喃喃說出口,是下意識的。其實黑崎一護也不知道為何在腦子轉眼間就想到了那個男人,況且他也不知道為何藍染要生氣;這只是自己的一個假設。而且他似乎已經想到了男人生氣的表情。「哎呀,才剛認識沒多久就這麼了解他了。」銀笑了笑,調侃道。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確會生氣。只不過生氣的原因並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去理解的。

望了市丸銀一眼,低下頭去忿忿地說道--「我一點都不想……了解他…」

那個男人不是我所可以理解的,也沒有那個必要。一護覺得自己的聲音開始不確定了起來,在旁觀看的市丸銀倒是點醒了自己,他唇邊的笑意看起來很僵。「…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早。」

「……」

市丸銀是個怎麼樣的人,捉摸不定的人,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想像中的難搞?黑崎一護坐在床沿盯著男人動作,他開始收拾東西,也走進浴室放水,然後把剛剛壓在自己身下的浴巾給抽了回去。在手臂上陸續堆疊了幾條白色衣布,配上市丸銀整身裝束,一律都是白色的。「…銀?」

「…怎麼了?」

男人止住了動作,轉過身來望著自己,兩人之間有保持安全距離,是讓少年安心的距離。這次比較不後悔叫住他,因為雖然和市丸銀不熟,但是他今日真的是很反常。還是因為近距離的接觸,讓他體會了「市丸銀」這個人?

「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呢,小一護。」面容一抹笑的弧度勾上,那笑意讓黑崎一護感到熱度。

「…欸?」名字,他這麼在意名字做什麼?說起名字,他稱呼井上也只是用姓而已啊,突然意識到改變了什麼,市丸銀不知從何開始變成「銀」了。只不過是個名字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比較順口吧。」

「真是令人高興。」少年只是害臊,不敢對上自己眸子的神情讓銀笑了出來。

「對了,晚點我來接你。藍染大人說你可以去看井上織姬。」

 

 

沉默總是一直存在,織姬盯著眼前一語不發的男子。大哥走後的好比如現在的孤寂感,自以為堅強的已經戰勝了「寂寞」,在房間裡沒有別人的時候享盡了沉默,而在烏爾奇奧拉進來之後,卻又要想盡辦法堅強自己的理智,這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當你身邊沒有人的時候你會希望有人,但是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又希望他出去。井上織姬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傷神的矛盾。

其實這個房間也只有烏爾奇奧拉可以踏入〔甚至連藍染都沒進來過〕,他會在這裡除了「報告」相關事情之外,也包含了處理自己的雜務。烏爾奇奧拉進來這裡很多次,每次進這個房間都會看見井上織姬佇立在窗前,仰望著透過窗櫺透射進來的光線;她一直望著外面,不知在看什麼。基本上這個世界是死無的,外面的光有些刺眼打在室內的白,從沒見過她躺在那張沙發床上,有些戒備意味,她總是站著迎接外來者。

然後她聽到開門聲,會緩慢地回頭來,用一種挺虛無的表情凝視自己。其實井上織姬從踏入這裡一直都是一號表情,帶點哀憐與空洞的表情。

「井上…」

意外的空蕩房間響起了不屬於那冰冷男人的聲音,從烏爾奇奧拉身後大門出現的是以死神身分闖入虛圈的黑崎一護。

烏爾奇奧拉彷彿看見了少女一臉驚慌失措,急急忙忙回過身的模樣,她一直黯淡的眸子出現了點光亮,她的眼睛映出了黑崎一護的影子。市丸銀站在門邊興味昂然地望著兩人,一護瞥了銀一眼,銀對他露出微笑。

「你們能用餐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一小時候後我會來回收餐點,那時黑崎一護必須回房間裡去。」烏爾奇奧拉冷冽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他並沒有遺漏少女唇角綻出的微微笑意,井上織姬露出了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展現的表情,比方才更軟化了點。市丸銀喃喃地說著「還真嚴格呢…」總是這麼的不近人情。

「好啦,現在就交給他們兩個聊一聊吧。」

隨著侍女的餐車推出來,銀擺擺手意示其他人都離場,兩名侍女把餐車就定位後也跟著走出去。

織姬望著烏爾奇奧拉的背影,心想著「原來,只是要自己吃飯哪。」想起自己到虛圈後就沒好好吃過什麼,那名黑髮破面已經告誡自己很多次,只是他並不是真正關心自己,只是出自於義務吧?

這個房間比起自己的空洞許多,或許是因為沒有大張雙人床緣故,不過是很符合她氣質的單人沙發床,而且還貼心附上幾個抱枕;進門後就感到空蕩蕩的房間〔宛若牢籠〕,突兀地窗戶位居中央位置,刺眼的欄杆鐵條一支支附在窗子上頭。「這是妳的房間嗎?」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織姬笑了笑,擺了姿勢意指少年隨便坐,自己也抓了個枕頭在黑崎一護身旁坐下,兩人經過上次大殿的會面之後就沒再見過了,說起來也隔了一週之有。沉默了一會兒,井上織姬的視線轉到一護身上,少女略驚異的目光透出--

「黑崎…你受傷了嗎?」

「沒有啊,哪裡……」檢視了身上,低頭卻只見到白色的破面裝,井上的問話幾乎讓一護白白沁出一把冷汗。突然想起她以前就對這種事情很敏感。

「…手。」

指了指對方用繃帶包紮起來的手腕,一護剛剛為了掩飾自己的傷口向市丸銀借了繃帶。手腕的繃帶是硬纏上的;傷勢是沒有到需要包紮的程度,只不過那遺留下的紋路會讓少年想起那不堪入目的景象,並且看到那痕跡就不自覺面紅耳赤起來。

 「……」

織姬低下頭來,由下往上瞄了少年一眼,原本想要觸碰他的手指在空中停了下來,幫別人療傷已經變成一種習慣。雖然那種能力已經很久沒使用了。「對不起,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啊,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而已.」一護反應回來,最近常常不自覺陷入自我的思緒中〔從平子出現那時候開始〕。

「需要治療嗎?」

「不,不用麻煩了。…只是小裂傷。」

「是嗎…」

「妳很緊張嗎?」覺得少女的態度與往常大不一樣,一護些許擔憂的問。

忙著揮手解釋,黑崎一護剛剛那句問話讓自己心臟快跳出來。「沒有,只、只是黑崎突然進來嚇了我大跳…沒什麼的啦……」

『很明顯嗎?關於……我?』

『其實--好想問他過的怎樣,發生什麼事了,和他們〔藍染及市丸〕談了什麼…』只不過這些稀鬆平常的話語卻哽在喉間,吐不出來。

「…聽說是藍染允許我可以過來看妳的。」

「……」

突然蔓延的是兩人尷尬的沈默,井上織姬原本伸手要去取餐盤的手停下了幾秒,從菜色上的視線轉頭注視著一護,「藍染大人真的這麼說嗎?」

「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感到很驚訝而已。…藍染大人竟然這麼說啊。」藍染…大人,他打什麼主意呢,是因為黑崎的關係嗎?「那個人」是這麼輕易妥協的人嗎?

『是藍染大人說的…』

看著少女是真的很驚訝的樣子,井上織姬給人的感覺說不上來的疲憊,笑了一會兒唇角又微微拉直,然後又上揚,視線已經不放在自己身上。如往常般的微笑有些飄忽不定。

「井上,他們真的沒有對妳做什麼事情?」

「沒有,什麼都沒有…倒是…」

有些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與一護淺色眼瞳對望,安靜沉穩的聲音一字字緩慢地,像是在進行什麼儀式一樣。

「為什麼黑崎你一直受傷呢…」

「受傷,哪裡?」

除了手上的傷口,其他應該都被衣服遮住了,一護環顧身上並沒有明顯特別大外傷。如果有的話自己怎麼可能一直沒有自覺呢?「……我沒有受傷啊…」

「這裡。」手指在心臟部位停住,指尖劃過停留的位子讓一護感到訝異與心悸。

「……」

知道自己情況的只有藍染、市丸銀和井上三人,一護不確定她從他的目光中探取了什麼,窺視了些什麼;只不過有些東西似乎無法隱瞞少女的,一直以來這個女孩已經成長到了自己無法想像的境界,在先前的戰鬥〔尸魂界事件結束後〕才稍微了解「她」的心情。『她為何而戰?』一護以為自己已經表現的很鎮定,不過過度疲累的神情還是被發現了嗎?

她是真的很擔心自己。

「我不會有事的。」略帶苦悶的笑容,突然覺得食物的味道讓自己很想吐,但看著織姬的面容讓自己把任性的話都吞回去了。

「而且我已經答應,下次一定要保護妳了。」上一次在露琪亞揪著自己,在骨折的井上面前許下的承諾。從那時愧疚的心情不斷地累積,沒有機會也還沒有能力能實行。

『所以,必須要變強才行。』

『必須比現在更強--』

盯著黑崎一護誠摯淡色眼瞳,他的表情和像自己承諾的時候一樣,皺起眉間的氣度帶著堅忍不拔,不容許任何人侵犯與拒絕的眼神。而她,一直都喜歡那種神情的黑崎一護。

但是現在她寧可不要認識有著那種眼神的少年,雖然那樣的他才是自己所認識的「他」。

「保護不保護已經無所謂了…」

「請你不要繼續受傷了……」

微弱的聲音讓一護有些吃驚,深皺眉間摺子,他幾乎沒聽過井上說出這種話,夾著歉意與不堪,相當痛心的話語。意外的是井上織姬帶著和自己相差不遠的些許苦澀笑意。一護望著井上容顏,淺淺地喘口氣說道。

「龍貴她在妳失蹤的時候一直很擔心妳。」

「那傢伙還狠狠地揍了我一拳,連玻璃都被她打碎了。」

「咦…龍貴她……」

有澤龍貴是自己的唯一,她的不告而別一定讓龍貴很傷心,龍貴焦急的模樣彷彿深刻烙印浮現出來。她一定感受到了吧,自從黑崎變成死神後,她的敏感度已經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如果自己消失了〔而且是徹底消失〕她一定很快地就會察覺到…感受到井上織姬這個人,消失在「她的身邊」。

實在是對不起,龍貴…

「所以妳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如果妳不平安地回去我可能會被龍貴打死。」

「再說我到這裡來本來就是要接妳回去的…」一護說,如果自己來的用意都被否定掉的話,幾乎無法想像神智會在什麼時候給瓦解掉。『做一件事時必須要有它的意義在,沒有意義的事是當自己承認它沒有意義的時候,它才會變成沒有意義的事。』

「…嗯,真是對不起。」

「不要道歉…」

「不是的,這種想法只是給黑崎你添麻煩吧,以後…不會再說這種話了……」意識到自己突如其來的發言已經有點傷到對方,『怎麼會講出那種話呢…』井上織姬對自己剛剛一連串大膽發言也感到害臊,露出滿是元氣的微笑,『黑崎真的聽得懂自己的胡言亂語嗎?』

「對不起,黑崎。」

對井上的回答感到鬆口氣,其實身體真的很累,但是並不能向少女表明自己體力衰弱這件事。沒來由的想睡覺,比起剛才皺起的眉稍微鬆開些。

但他心想,能在這裡多待一秒就是一秒。不知道下一次相處的時間是什麼時候,畢竟還不是想見就可以見到的。

織姬望著少年絲毫沒多大變動的盤子,裡頭的菜幾乎跟剛送進來差不多份量,一護從開始就是拿起不慣用的刀叉在碗裡面戳來戳去,幾乎是間隔幾分鐘才把食物送進口裡。知道少年在校內午餐就是麵包牛奶隨便解決〔他的體型也給人家吃不多的感覺〕,明明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體重卻像稍微豐腴的女生那麼重。「黑崎你怎麼吃這麼少,你是男孩子要多吃一點。」

「菜不合胃口嗎?」

其實自己也沒資格說話,黑崎一護進來這裡前幾乎斷食的少女本身,也是很久都食不知味了。織姬體會到身體的某一部份正在麻痺,但是如果自己擺明了不吃東西,同等的少年也會跟著自己不吃;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所以她裝做食物很美味的樣子,雖然胃已經空到出現痛感,腹部酸酸地,好久沒有下嚥的食物隨著自己動作不斷流進體內…

老實說,她不想看到這個人跟自己一樣。不吃東西,是自己的事,但是她並不想看見少年食不下嚥而弄壞身體的樣子。

一護給她了個苦笑--「不是不想吃,我只是沒有食慾。」

「不行啦!你這樣很快就會餓了,如果晚一點餓了可是沒有東西吃的喔…」把自己的菜用大刀大叉分了一點到少年的盤子裡,一護注視著盤子裡的菜色,並沒有拒絕。

「……」

倒是那雙擺弄著叉匙的手停了下來,把刀叉放在盤子邊緣;之後手轉而放在膝蓋上,屬於少女特有纖細的手停住。織姬的笑僵在唇邊。『……妳在做什麼?快笑啊,快笑啊…妳這個樣子黑崎會起疑心的--』

「…井上?」某種東西在黑崎一護呼喊自己的時候崩解了,是種不論再努力也補救不回的碎裂感。

「井上,妳怎麼了?」

「……」手轉移到臉上,有點用力的整個覆蓋住,被指腹牽起的髮絲夾帶根根棕褐;逐漸低垂的髮絲像是瀑布一樣流瀉著,沿著臉龐遮蓋住一部份面容。一護在少女的膝蓋上的布料望見了濕濡而染深的痕跡,淚水不斷地從織姬指尖縫隙落下。

「沒事,只是突然感到放鬆而已……真奇怪啊,我明明已經和自己說過不能哭了,為什麼…眼淚一直掉下來呢……」

 

從井上織姬房間回到大殿的市丸銀,盤算著待會兒是否讓烏爾奇奧拉放寬點時間,好讓他們兩個可以待長點「敘舊」,不自覺笑了出聲,藍染在位置上凝視著一臉笑意的市丸銀〔似乎真的很開心的樣子〕,也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才會笑出聲音。「今天那孩子說了很有趣的話呢。」

「喔…什麼事呢?」不用想也知道是關於「那個人」的事,銀的情緒,自從黑崎一護來到這裡後,銀對他的關心並不在話下。

「他說如果幫他安排特訓,『你』會生氣之類的這種話喔。」

訕訕然地面對藍染,銀是唯一可以這樣和他對話的人,應該說被允許用這種態度和藍染對話的男人。基本上,東仙 要不在場的話,兩人相處模式會恢復到以前銀還是五番副隊的模式。

「……還真是稀奇。他真的那麼說?」

藍染搖曳了手中啜飲的紅酒,神色倒是不怎麼驚奇的樣子,反而有種不協調的愉悅感。

「生氣、藍染隊長,你是要生什麼氣呢?」

你是想--當他成長到無法控制的時候,他會反噬還是叛變,少年有吸收永無止境的強大能力,就像是一個容器。但是,理由更單純的,你只是不想讓其他人觸碰到他吧。

「這你知道的,銀。…他既然在這裡,就必須完成他該做的事。要不然這樣就沒有意義了。」

「說得也是呢。畢竟,他不是『最重要』的?」

「……」

什麼是最重要的?

「我倒是很期待一護小弟為了〔你〕達到目的,最後的模樣呢。」

「你會選擇他,並不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吧。藍染隊長?」這是今日兩人聊天最富含疑問的疑問句,雖然兩個人對話總是這樣撲朔迷離、反反覆覆的〔總是把旁人搞昏的對話法〕,銀有時甚至會懷疑他倆真的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嗎,不過知不知道也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對話之間並沒有重點,所以也沒什麼重要的。

「…不是。」

「你確定只是碰巧嗎?」

藍染頓了一會兒,沉思幾秒之後沉靜的聲音吐出話語。

「是因為他剛好來到這裡,所以才是他。如果今天換做是別人那還不一定,黑崎一護是你所選的,銀。」

「是因為那時候我沒殺他嗎?」兩人同時想起初次在西流魂街界門的那一次,奉藍染的命令去討伐旅禍的銀,在打開穿界門第一眼就是見到這名少年,令人記憶深刻的橘髮。雖然在尸魂界,髮色也不同於人間界的人〔自己就是一例〕,照理來說萱草色的髮絲並不怎麼稀奇,但是第一印象是擁有相同顏色純淨氣質的少年,『還只是個孩子嘛…就憑你?』那時的感覺。

少年,很有趣。出乎意料的,原本要再次刺向他的神鎗被自己止住了。

「所以,你還是對他特別偏心嘛。如果你不在意,你那時就不會對他說這種話了。」

『以作為人類來說,你很有趣。』藍染無意識中在尸魂界對黑崎一護告別,藍染勾勒起唇角,雖然局勢一直顯示著兩人有再見面的可能性,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她是個「餌」嗎?井上織姬是個餌嗎?不是的,井上織姬是必要的,以某種形式上來說,藍染是需要她的,但是真的有必要牽扯到黑崎一護嗎?成長的力量愈大必定也會為虛圈帶來不小的衝擊,藍染所下的決定,必定會為虛圈帶來不小風險〔並承受〕。

結果會如何,必須靜觀其變。誰也無法預測。

「你很樂在其中,銀。」

「你不也是嗎,藍染隊長。如果說,讓一護小弟知道特訓是你安排的,他會怎麼想呢?」

「……應該,很有趣吧」

藍染的微笑消失在倒映酒色液體的杯緣上。

 

黑色與白色。

黑色與白色。黑色與白色的區別,白色是死白,帶著冰冷無血色的那種,以前死霸裝的黑色和他呈現相對;只不過現在自己也穿著白色的,除了鮮豔的髮色和瞳孔,少年想和那個人沒有什麼差別。

倒在自己房間大床上的少年,眼睛閉起就隱隱約約地望見了一抹白色身影。他從來沒有那麼想看見那個人過,嚴格說起他並不能算是人,對別人而言他只是虛,但是與自己相似的身影和長相讓一護無法忽視他。

「好久不見了,王。」

自從駕馭他後,鮮少再看見他實體樣子。「…白崎。」

白色死霸裝束飄揚在空間的風中,一護此刻卻覺得那套服裝熟悉得刺眼,自己是再也不可能穿回死神的那套服裝,勢力象徵太明顯了。現在穿著破面裝的黑崎一護是虛圈裡的人,而白崎本質是虛但卻身著白色死霸裝,這也是再諷刺不過的事。白崎令人印象深刻狂蕩不羈的笑容,在少年一如往常一句問話後又收起笑意。「斬月大叔呢…?」

「…… 」我就是斬月,斬月這時候是不在這裡的。

雖然知道黑崎一護,他的王是因為害怕和他獨處才會這麼問的。他的王總是在刻意地跟他保持距離。「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悅顯示在眉頭上,這裡可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啊,卻被住在心裡面的傢伙質問,望著站在遠處和自己極為相似的人一眼,「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白崎。」

風吹拂著劃破凌空,在內心世界的風刃總是刮得強大。在內心之中出現場景很少,幾乎是記憶中才有的景物,一護想過會出現學校之類是因為那個景致對自己很重要嗎?

「我要向他道歉。」

「因為我的無能,害他被奪走了。」沉下眸子的少年,下垂的眼瞼及睫毛淡淡地覆在眼瞳上,皺起的眉弧度令白崎感到心煩。一護今日特別地沉穩,或許是因為看見了井上淚水而感到心神動搖的感覺吧--記憶中井上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但是再怎麼堅強總就是個女孩吧,畢竟她們都只有十五、十六來歲而已。

當自己回到房間,眼睛閉起後恍恍惚惚在半睡半醒之間,又回到這裡來了,已經深刻了解是因為想要逃避些什麼才會過來〔所以無法待太久,如果一直待著,就會再也醒不過來吧〕。刀被奪走的傷痛,應該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一護很懊悔沒有辦法把斬月留在身邊,刀交到他人手上的感覺必定難受,那就好像自己現在被迫存在於,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嘖…!」

「--你搞清楚,被奪走的是誰啊?」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啊!?他可不記得他的王有他想像中愚蠢。

一個閃身,白色與自己相似臉孔就迅速地竄近自己眼前,雖然不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不過此時的少年對過度的親近動作都很敏感,當然也不排除白崎想要痛毆他的可能性。

「什麼意思?」

「你還不懂嗎,一護--」白崎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作勢沿著衣領拉鍊往下劃到胸前,無法忽視的目光角逐著對方行動。一臉錯愕的望著眼前像是突然發狂的人,不過會過意後發現兩人身上都沒有刀。應該不會釀成什麼大的傷害吧……

「你是真的很無能。」

「在這麼下去這具身體會被你給毀掉,如果你沒有那個決心,還是把身體給我吧!」

「不會的,我… 」

什麼……

真是令人生氣,總是、總是如此。雖然白崎已經和戰鬥姿態的自己合併起來,也就是假面軍勢所用的那套「假面化」,不過似乎過久沒有戰鬥,假面化也還會有被分裂的可能性嗎?融合之後,當自己脆弱的時候又分裂的話呢?「…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反駁的語句卻說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白崎的笑意明顯地擴張。

「哼…不知道是誰抖的那麼厲害……」

「我的……王!」白崎的氣息貼著自己很近,吐吶呼吸的聲響噴在自己臉上,幾乎他的面容是摸索著自己輪廓而行,距離不到三公分的間距,一護住呼吸深怕一個顫動兩人就會接觸。

白崎邪魅的微笑從沒這麼礙眼過,但是少年的眸子對著對方眸子,明白的看見了對方無色彩瞳孔映出了自己身影。

竟然這麼沒有防備…

「那傢伙是怎樣吻你呢?」

在對方逐漸貼近自己唇邊,氣息噴在自己臉上,少年眉毛顫動著。眼一閉,一把大力的推開白崎。手掌勁道用盡力氣,但是推阻出去的力量卻好像很弱似地,對方只被推離自己一尺距離。

駝著身子喘氣,方才秉住呼吸的一刻突然地宣洩了出來,唯一沒改變的是無法示弱的眼神。

「…住口,白崎!」為什麼會知道?

難道是因為這是心理層面世界,所以才被知道的嗎?微微顫著的唇瓣,一護思索著。不可能的,我的想法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難看的臉,王。」

黑崎一護的眉緊皺著,瞇起的雙眼像是要擰出水來,是從未見過的表情,自己所認知的王一直停留在懼怕面對戰鬥的時候,那麼的脆弱,不過使他脆弱的現在,顫抖冰冷雙手為的不是自己、是別人。老實說白崎心底莫名升起火氣,以前從未見過的情緒。

藍染惣右介嗎?引導黑崎一護冠上叛變罪名的人。

「你以為我想嗎?我不是自願的--」

一護大吼,同樣的他本身火氣也很大。他本來就沒有要跟他吵,但是兩人每次都鬧得這麼不歡收場,『真是瘋了才要跟他扯』。況且白崎刺探性的語句針針扎進心底深處,就算搖頭想要忽視掉也沒辦法。

真的是很煩躁,對雙方都是。對方細碎的耳語和逐漸擴張的笑容,被前進一步的白崎狠狠揪住衣領,被扯過靠近對方,白崎的聲音迴盪在耳際響著。「你當然不是自願的…」

「如果你是自願的,我就殺了你。」

 

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幾乎是被趕出去的〕,緩緩出現抹黑色身影,是白崎和他離開的王所熟悉的人物。白崎不悅地挑皺眉頭,斬月必定全程聽完兩人對話;對於那一直存在的斬月劍影,兩人鮮少交談,他會出現莫過於又要說教了吧。想到這,白崎不甘地暗暗嘟嚷,「…真是令人不爽!」

他的王一直沒有身為王的自覺,從頭至尾都弱得要死。啊,應該說他從來沒想過要去駕馭自己這件事,應該說天性使然吧,要黑崎一護去主導他人簡直是不可能。

男人的身影浮出,站在離白崎不遠處的欄杆上,欄杆是倒著的,但兩人都可隨心所欲的出現在內心世界的任何地方〔只有一護本人不行〕,在斬月背後的大片玻璃映照出他黑色的影子,配合著建築物景致的,是接近晚霞時刻。

沒有人知道在一護內心的天氣變化還是場景到底代表了什麼,畢竟也是個虛構的世界,不過就白崎所見,這裡的氣候以現世〔外界〕的說法,是很規律的。幾乎是以晴天為主,湛藍到萬里無雲的晴空,除了巨大的建築物除此之外是遼闊的;擴張延伸至白崎所不知道的世界,無邊無際。不,再怎麼說,這裡還是一護的內心。

『反正再怎樣都不會超出這裡…』

斬月是劍,有時是無法干涉這兩人的行動,不過一護和白崎這兩人的互動實在是令人擔憂,斬月所擔心的是白崎會反客為主〔如果他真的砍殺了一護的話,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再怎麼說這也是他的內心。你又何必對他講那些話呢…」

悠悠然地望著天空,斬月黑色髮絲隨著漸弱的風度飄揚,防風墨鏡下的雙眼微瞇。『一護在內心裡卻不允許他軟弱,未免也太嚴格了…』

「他太軟弱了,你這麼放縱他下去,他有一天也會死在你的手裡。」 白崎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他是背對著斬月的,目光直視著遠方漸落火紅夕陽,其實對於那把刀,他沒有興趣。

「 如果他不幸死亡的話,也是出於自己的意志,那就夠了。」

相信本質,一護他不會的。所謂的代價--少年在不斷連接而來的戰鬥之中成長著,戰鬥之中必定有什麼增強了,而也要付出些什麼。

「呿,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啊?」

「如果他死了,第一個波及到的就是我們了。」

斬月望了白崎一眼,實在是很難想像一護口中吐出這種話的情景,不過就白崎整個給他人的感覺是和一護是完全不同個體。不過,趁主人不在時,在這談論死不死的問題,好像有點不太道德…

「你已經承認他了,白崎。」總是言不由衷的。

「天殺的我怎麼會承認他——」

「你其實也不想…看見他那種表情吧。」斬月記憶中的,少年略帶悲傷的神情,即使不去想,也知道他淺色眸子映照的迷茫。斬月唯一慶幸的,自己擔當的角色是負責引導他的〔作為指引、開導、教學的存在〕至少,自己不會讓一護露出這種表情。

「……」

起先是想到那個叫藍染的,使得自己近幾天火氣連發,當然想都沒想的就發洩在一護身上。

但當白崎意識到時,他那張臉已經顯露出那種頹喪感,先是張大雙眼震驚著;然後淡色的眉皺上雙眼微瞇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的唇瓣也抿上。在靜止了幾秒後,轉身背對離開了這裡。

『最好,不要再給我遇到那種表情了,王!』

 

在一個氣喘吁吁後驚醒,一護用手擦拭掉額上的冷汗。張眼仰望著那看了好幾日的床蓋板,身下是柔軟的床鋪,用手支起身子腦袋渾渾噩噩的,『我睡著了,什麼時候?』

方才太過猛力起身,作用力讓他暈眩升起嘔吐感,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確認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房間維持著他剛進來的模樣〔連被褥都是被壓在身下的〕,才讓他稍微安心點。想了一下,回顧起幾乎是被趕出內心世界的情景。『搞什麼,那是我的內心世界耶!』不滿的怨言倒是無從宣洩。

「白崎,他說什麼?」

是什麼意思?

搞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反正那個人一天到晚只會讓自己發怒,最後遺留的那個眼神,像是帶著恨意一樣,瞪視的感覺好像被貫穿胸口--一種疼痛感。「簡直就跟做夢沒什麼兩樣嘛……」

像是沒有解釋的惡夢。不過現在比起惡夢,有更重要的事。

拿起放在床頭邊的刀,實體被握在掌心那股熟悉感,閉起雙眼幾乎能找回揮轉斬月的感覺;注視著沒有刀柄的刀,對著內在兩人訴說著〔像喃喃自語那般〕--「我要帶井上離開這裡。」

「斬月、白崎……就要拜託你們了。」

一定會變強,然後,離開這裡。

 

『為什麼?』

在之前井上織姬和黑崎一護兩人聚餐時,烏爾奇奧拉奉命守在織姬的房門外,望著遙遠長廊整條走道像是被隔離般的空蕩,烏爾奇奧拉翠綠色雙眸望著外頭白色空間,自從被招來處理井上織姬後,鮮少再去出現世任務了〔藍染大人似乎是認為接收黑崎一護就暫且足夠,不過也因為那人的失蹤尸魂界也不敢輕舉妄動,簡而言之在冷戰狀態〕。

市丸銀來接回黑崎一護時他沒有遺漏少年走出房門的神情,好像跟剛進去時不一樣了,顯得五味雜陳許多,倒是市丸銀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那名少年,望了自己一眼淺色的眸子好像有話要說,但不知什麼原因止住了。然後只是輕輕的喚住了身旁的人。「…銀,走吧。」

市丸銀似乎很愉快的樣子,那種好心情是旁人都看得出來的。

其實他是有聽見井上織姬的啜泣聲的,哭泣的聲響很明顯地迴盪在走廊上,不是沒有聽過,就是因為聽過所以才感到驚訝。

這次起因不是他,而是因為黑崎一護在的關係。

當初在現世脆弱得不堪一擊,不是戰鬥的時候卻垂死掙扎。井上織姬原本食不下嚥的,是什麼原因讓她決心吃飯?絕對不是飢餓,依照少女個性,或許乾脆餓死她也甘願吧。

人類都是這樣的嗎?黑髮破面不明白,沒有意義,毫無意義。據文獻及調查,人類應該是唯一被允許軟弱的動物,應該說比起其他生物,更多情〔濫情〕,把動力和力氣花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就像她這樣。』

再走進房裡下令要侍者把兩人食用的杯盤給整理乾淨, 井上織姬一如往常背對著自己,已經熟悉到聽腳步聲就知道進來的是自己一樣,反正黑崎一護離開後這裡只剩下自己能進來。 侍者迅速整理並將推車推出去時,織姬微轉過側臉,注視著烏爾奇奧拉,那個眼神跟剛剛離去的黑崎一護很像,相似的眼神。

只不過她開口了,少女特有清脆且乾淨的嗓音響著。「有些東西雖然對你們來說沒什麼,但是對我而言很重要。」

「…妳是在反駁還是掙扎?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真是愚蠢至極。』冷冽的綠眸連眨都沒眨,無法承認自己內心的躁動,用一貫冰冷的言辭回應著。「況且 ,妳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好了。」

「……嗯,我知道…」織姬沒有反駁,只是回過頭去繼續注視著外面,琥珀色玻璃般瞳孔很乾淨、十分澄澈。

只不過烏爾奇奧拉看不見。


04


誰知道我們都在追求著什麼呢?

誰知道最後到達會是什麼--

 

「諾伊特拉大人…」名喚戴斯樂是戴著半邊深色眼罩的破面,腳步緊跟隨著前方被稱作十刃中第三刃的男人,兩人下襬隨行走步伐而飄揚。

「您要去看看嗎?」

指的不外乎是前天上面對眾十刃下達的命令〔基本上由市丸銀下達還是藍染大人下達並不清楚〕,雖然是命令但這次卻沒有強制性,由市丸銀負責傳達和安排的「練習戰」,而虛夜宮走道響徹巨大怒哮的靈壓,理所當然地十刃紛紛往同一地點聚集了。

「……」

「時間似乎差不多了。」

「…那個死神,很強嗎?」諾伊特拉拖行身後大型雙月彎刀, 展露的臉孔帶著邪氣,同樣的也是被掩住一隻眼睛, 只不過和戴思樂是相對的,左頰上面罩了淡色的眼罩。對著身後隨行的人問話,但其實也不算問話;畢竟和那人對戰過的只有葛力姆喬和牙密〔深刻觀察過的也只有烏爾奇奧拉,不過根本不會想要問他〕,其他的破面未對他沾染上手。

「根據他的靈壓狀態,應該還不太穩定。」

身後男人只是憑著過去經驗,說出事實。

「是嗎……」也就是難以下定論的意思?沒差,這些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他的目的只有…

諾伊特拉注視著前方,兩人在走道內拖行長長淡灰色影子,長得像是不見淵底的走道就像某段沒有結果的路程,他的眼前只有前方。永遠也只會看著前方。

『…我只對,強者有興趣。』雖然目的和出發點跟第六刃葛力姆喬相同,但始終兩人想法迴異執行上也不盡相同,到底值不值得,還是要去一探究竟才知道。提醒似地用言語喚了喚身後的人。「走吧,戴思樂。」

「是。」

 

「搞什麼,沒有去現世的任務嗎?真無聊。」

發出音節的是總是戴著面具的亞羅尼洛.艾魯魯耶力,巨大的長形面具遮住完整的面容,不要說破面,甚至其他十刃都鮮少看見他拿下面具來。

「命令是上面下來的,你說這種話是想反叛嗎?」

「我只是開開玩笑,別這麼生氣。」真不好惹。望著身旁那抹瞪視過來的翡翠色眸子,冰冷的就像是快要結凍一樣。

另一名一直沉默的高大破面,明顯特徵是身軀是眾人之中最壯碩的,原本靜默地佇立在烏爾奇奧拉身邊,似乎思考了很久,終於用疑惑的語氣向旁邊人問道。

「特訓?」

「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以脆弱軀體再藉助外力更為強化的方式。」

並不意外這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搞不好他今天不問這麼一句自己反倒覺得奇怪。

「因為人類天生就是廢物,讓廢物本身增強的辦法只有訓練。這樣你愚蠢的腦袋聽懂了沒?」

牙密「嘖」了一聲,帶著不屑語氣。並不是因為烏爾奇奧拉對自己的不耐煩,而是上面對那死神的關照實在令人疑惑…

竟然要幫助脆弱的死神增強力量,是瘋了嗎…?

「薩爾阿波羅呢?」

環顧著周遭,粉紅髮色帶著眼鏡的破面不在場,反倒是汪達懷斯像孩子一樣蜷縮在旁,眼睛直直盯著沒有人的地方看;畢竟東仙 要不在汪達懷斯就沒有可以依附的人了。有的時候真的會懷疑這傢伙會戰鬥嗎?

「他說他不適合戰鬥,有重要研究不方便過來。」

「老是這麼跩,那傢伙…」

太過驕傲了吧?

「有一半的十刃沒過來,這要怎麼下去?」

「無所謂,藍染大人說一次輪對戰一個就夠了,既然他不想過來,那乾脆不要見面比較省事。」

眾人的談話在聽見腳步聲,或者說逐漸靠近的靈壓而暫緩了下來。

遠遠望見某一方的長廊底出現了兩只瘦長身影,其中一個過於明亮的顏色,讓眾人一見就知道來者是誰。黑崎一護才剛隨著市丸銀踏出錯綜複雜的虛夜宮,還以為是到了外面,出來才發現是個類似小型競技場的地方〔類似古羅馬造型的那種〕,石塊切面樓梯環繞著中間擂台部份,擂台並不像是拳擊場,只是簡單的切圓平台。

不過讓少年感到吃驚的,並不是競技場或是在對面等待著的十刃們,而是更令人吃驚的情景。他從未想像過的。

「天空…?」

一護才剛踏出建築物就望見一片藍天,深淺蔚藍地像是灑了水,幾片軟白浮雲飄逸其上。只不過是走到外面啊?怎麼跟自己在窗戶外邊看得差這麼多?自己窗戶外邊像是黑夜終年黯沉的景色,突然想起井上窗外的風景也是…剛踏進虛圈觸眼所及就是狂沙與黑夜背景,但眼前籠罩著前方那抹藍的確是在自己眼前。

難不成,自己眼睛壞掉了嗎…?

「那是假象,如果再退出去邊境一點,就看得到接縫了。」銀跟隨在一護身後,儘管少年背對著自己但似乎看得出逐漸擴大疑慮,微笑著解釋。

如果說退到弧狀階梯的外圍就可以看見,深色與天藍色的交接像是切面一樣,像是拼布一樣用兩塊不同織錦縫紉而成的感覺,只要是第一次看見的人都無不被震驚到,那種技術高超得連開發局都要甘拜下風了吧。

「是嗎……」望著天空思索,假的?連天空都做的出來嗎?

不知為什麼,感覺有點令人不太舒服…

視線從遠方轉移到眼前,距離自己不到五十公尺的五位十刃散發出非同小可的靈壓,注視著參加的成員,除了跟自己戰鬥過的葛力姆喬與牙密和見過面的黑髮綠眸破面,其餘兩位是從未見過的。

銀倒是比較詫異,『怎麼來的人那麼少啊?』雖然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但是自己還以為其他人也會有興趣來看看呢。

「藍染會過來嗎?」

前方突然響起少年聲音,微撇過側臉向銀問道。

「應該是不會,他可沒說他要過來啊。」銀想起前刻和藍染的對話,理所當然地準備開始就該去喚他,當然對這件事〔特訓〕感到最大樂趣的還是自己。也試探性的詢問了--

『你不打算去看看嗎?』

藍染也只是用敷衍的態度笑了笑,說『暫且還不需要…』。

但卻在自己離開大殿之前喚了自己。

『銀。』

『什麼?』

『隨你怎麼做都可以。』

你還真放心啊…就不怕我把他給玩死嗎?

銀笑了,沒說出口的話語卻彷彿聽到了回答。

回到現實,黑崎一護倒是很有膽量的站在這裡,往前邁了幾步在擂台部份停下,然後一躍而上。注視著眼前五人,微風吹拂過少年的淺色髮絲,覺得略寒冷的風刮勺臉頰有些痛感,背著有一個人身長高的斬月;與之前對戰時不同的是,自己的衣服從黑色死霸裝束替換成象徵破面的制服,也代表了現在這個人是跟虛圈是同掛的。銀真不知這少年是很有勇氣還是怎樣的,還是之前在現世被浦原喜助折磨的太慘,面對這麼強大的靈壓都絲毫不動搖…嗎?

「準備好了嗎?」

「嗯。」

既然當事人都說沒問題了……唇角又是勾起一抹笑,銀現在心情實在是好的不得了,身為這裡的最高負責人,所有破面都在等著自己下達命令。

『況且已經有人不耐煩了呢。』很明確的感受到來者的靈壓,座落位置離其他破面有段距離,在最高處的階梯上,藍髮破面瞪視著擂台上的少年。

視線囂張無禮的,讓少年更皺起了眉頭,淺棕色眸子隱約透露著不悅。

從一開始就這麼令人火大…

「首先,該誰上場呢…?」

銀望向場子內的周圍人士,詢問並進行確認。雖然並不是所有十刃都對黑崎一護感興趣,『但既然都來了,起碼做點事再走吧。』首先出聲的是牙密,粗聲粗氣地對著少年吼,基於之前被黑崎一護砍斷手臂後;再來跟浦原喜助的戰鬥又被那個耍的團團轉的,心情整個差勁到了個極點。

「…臭死神,我來解決你吧,距離上次砍斷我的手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少年皺眉。

「我會讓藍染大人知道你這衰弱的死神,存活在這世界上一點價值都沒有!」

一護瞥了牙密一眼,其實他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好感,茶渡和井上還有龍貴受傷的情形彷若歷歷在目,不過那也是自己的實力太弱了所導致的…

不過藉由這點,也讓少年明白,和破面戰鬥是和死神的戰鬥不一樣的。和死神們戰鬥,因為他們本質還是人類靈魂,所以死神的戰鬥是點到為止的,而和虛及破面的戰鬥必須全力拿出生命去搏鬥……所謂沒有人性的差別。

「喂,黑崎一護--」

「葛力姆喬!他是我的獵物!!」

兩個人的對話被一波強大靈壓給壟斷了,總是桀馴孤傲的神情,他一直靜默地聽眾人談話,葛力姆喬本來就和其他人合不來也格格不入,但本人似乎對這種狀態不怎麼在意。對他而言,就算阻斷牙密的意圖,也沒什麼。高大壯碩的破面望了出聲的人一眼,『又來了…』牙密悶哼出聲,雖然想和對方爭,但一定會引起一陣廝殺。

「幹嘛?」

一護實在是不喜歡這人看自己的神情,不悅地像自己虧欠了他一千萬一樣。

既然這樣,就不要找我說話啊!

「上次,在現世對我使用虛閃的那個傢伙…」

「你認識嗎?」

「是又怎樣…?」他指的是平子吧,那個時候是在旁邊觀看的平子救了他和露琪亞,明明就不想藉助他人的力量的,平子當初也提到不想插手死神的戰鬥,所以是自己害他無可奈何之下被迫出手。

「你們那個面具到底是什麼東西?」奇怪的力量,非死神的力量。

不過這也明白了在現世有更強的傢伙存在…超越隊長級死神及破面的力量。

「不用你管。」

「哎,看來一護小弟今天心情很不好喔。」銀調侃道。

「囉唆,我心情好不好關你什麼事啊!?」

好像真的很生氣的樣子,但是少年瞬間平息自己情緒,把斬月拔出指向站在階梯高處的藍髮破面--

「再和我戰一場吧,葛力姆喬。」心平氣和地提出戰鬥請求,不能說出口的話語在一護心中流轉著,雖不想承認,但眼前的破面實力真的很強。

『我只是想知道他用雙手力量和我的差距…』

「哈,你想報上次的仇嗎?沒用的死神!」

「如果你這麼想死,我就如你所願。」從上面輕鬆地躍下,葛力姆喬就站在距離一護前方十公尺左右,一人盤踞著一方尾端。擂台是中間低下的形式,周圍一圈都是階梯狀延伸壁面,市丸銀也知趣地退到上方階梯去。

「請多指教了…」黑崎一護輕聲說著敬語〔他才不管對方有沒有聽到,或者想不想聽〕然後擺好戰鬥架式。

「卍解--」

『天鎖斬月--』硝煙裊裊,出現的是不符合這裡素白一切的黑色長袍,上衣的下襬宛若破碎的羽織一般飄盪,但黑色卍解的內裡卻是深紅色,手上的刀從身高長的大刀變成鐵黑色附有鏈柄的日本刀型。在場只有三者對黑崎一護的卍解感到熟識,而其他雙眼睛冷漠地注視著在這裡不應該出現的黑色卍解,最終還是死神是嗎?不管他穿著的是不是破面服裝,最終力量來源還是死神的能力嗎?

這個場景,烏爾奇奧拉已經看過很多次了,硬要他形容就像「換湯不換藥」,幾乎每次都是以卍解姿態開場。當然,並不是不明白短期內達到卍解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

「…我這個能力,目前只有一瞬間而已。就像你說得使用一次就拿不出來了,」

「所以……」

十秒假面化,融合的時間只有十秒。眾人只見少年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面具,那面具明顯是虛的模樣,緩緩地道出接續下面行為的話語。

「準備接招吧。」

急速增升的靈壓撼動整個虛夜宮,在藍髮破面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年手上的刀已經向自己施壓過來了。

戴上面具的黑崎一護和原本的黑崎一護相差太遠,出乎意料的氣勢明顯壓過對方,散發出不尋常的緊迫靈壓,也就是烏爾奇奧拉感覺到在靈壓高漲時是在他之上的那種靈壓度,銀像是看好戲般地思索著,『怎麼樣?藍染,這個孩子的靈壓算是相當了不起的』。

「虛化了嗎……?」不知是誰提出了疑問,這種感覺就像是虛一樣,而且是超越了瓦斯特羅迪的大虛,能力幾乎和崩玉而生的破面差不多。

「不,不是虛化。」

「是別的東西。」就是上次在現世所看見的新的力量吧?宛若死神身軀在重疊虛的能力上去的力量,黑崎一護所說得「目前」是什麼意思?但是這種感覺,『本質也是虛嗎?』

『如果可以的話就再多撐個五秒吧,白崎?』十秒,只有十秒太少了,一護的目的是增進假面化延長時間。

「什麼……?」

黑色的月牙天衝,像巨大鐮刀型彎月從迷霧中飛了出來,深黑色的衝擊波往葛力姆喬的方向衝去。還是無法用虛閃抵制下來,緊急從腰際拔出的斬破刀擋住了黑色彎月,但基於反作用力身體被整個打飛出去,月牙天衝的餘波從藍髮破面的身邊閃過--

『轟隆隆隆…』身後一部份的磚牆瞬間瓦解,瓦礫碎石從被破壞的樓梯和牆面中間崩碎,因為是從中間斬斷的,上頭和下面堆放的石塊沒有支撐點後就像積木玩具那般垮下。

「哎,早就警告過他們了啊,還是弄成這個樣子…」

銀像是自言自語地,望著那幾乎能稱為殘骸的一側牆壁。

「呃啊啊……!」

雖然不可能說完全擋下,男人胸前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但那招式的波痕就足夠讓自己所持斬破刀的手給震麻掉,而傷口是黑崎一護一次攻擊後,緊接著瞬間又揮斬了一刀,所造成的傷害。

「嘖…」力量又更強大了嗎?攻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更強,抵擋強韌斬月的葛力姆喬深深覺得他的速度比上次更快了一些,絕對不是錯覺,想要練就「瞬殺」那種速度--

不過,還不夠。光憑這樣子,你還贏不了我,死神。

「你這招上次看過了,還想再被我打碎你那愚蠢的面具一次!?」

怒吼著緊接著發出虛閃,少年像是不疾不徐地利用斬月製造的衝擊波想把對方攻擊化解掉,兩方面的攻擊像光刃一樣在空中爆炸,發出硝煙及火花。

「……」

突然,少年臉上戴著面具像瓦解般地碎裂然後消失,像露水滴在湖泊裡那般消逝、被流掉,在見到少年驚異的淡褐色眸子後,片刻不容緩慢地強大靈壓朝一護襲來--

時間到了嗎?

這次不是被打碎的,而是和白崎融合時效已經到了,未免也太快了吧…

「太愚蠢了,這樣就結束了嗎,黑崎一護?」

「…月牙天衝! 」白色的月牙天衝往男人方向打去,但比起假面化〔白崎〕的黑色月牙力道明顯減弱很多,藍髮破面咧嘴狂妄的笑容第一次讓一護覺得這麼觸目驚心。

「沒用的--」

「我會要你那張嘴再也講不出話來…去死吧!!!!」

礙眼的笑容……這個人,是真的很享受戰鬥中的樂趣…不,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他很享受殺戮的樂趣,「強者生存弱者滅亡」,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麼可能會不懂?

『就算是虛的力量又怎樣--?』少年稍嫌吃力地反擊著,就算是虛的力量又怎樣?虛的力量本來就比人類和死神要強大許多,本來就是……

一護,你為何一直不明白死亡和戰鬥的事?所謂的戰鬥是要有必死的覺悟,半吊子的心態會加減成半吊子的力量,不論做什麼事都是如此;而你一開始對死亡就感到懼怕的話,你會被毀滅於你自己的力量之下。

是斬月…嗎?

毀滅於自己的力量之下,我會被自己所毀滅嗎?

「死神,如果你還呆滯在那裡,就等著送死吧--」

『你想死嗎…王?』

白崎?

沒有意識到那把針對自己的斬魄刀瞄準自己眉心,離玻璃色眼珠太接近,睜大雙眼思考不能;反射動作就是用斬月把對方的刀撩撥開,在體內白崎嘶吼出虛鳴的下刻,一護腦子一片空白。

一護腦子一片空白。

『你想死嗎,我的王…』

「嗚啊啊啊啊--!!!」

對方斬魄刀明顯地插進少年胳膊與肩膀的連接處,有點吃力的一護握住了對方緊壓進關節的刀刃,很想把它給抽離,但卻使不上力。原本纖白手指因為略用力握住銳利刀身緣故源源不絕地流出血,明白指腹和掌心部份已經被劃破,除了肩膀上的疼痛還有握住刀刃得痛感令少年暈眩了起來。

血液像是清晨露珠般地順著鋒利白光的刀身落下,一滴滴打在潔白的石板上,形成明顯小型暗紅色水窪。

這傢伙…想挑斷我的手嗎?

「啊……」

只要對方在往前一步,手臂就會斷裂,在那之前一護懷疑自己會先失血而死。淡褐色眸子很暗沉,少年的視線是一片模糊不清,會暈過去嗎?如果暈過去就好了,至少不會這麼痛,正這麼想時,對方刀刃嗤的拔了出來;少年耳際聽見了握住刀柄的手銳利地稍轉半圈聲響,刀子是被扭著出來的,巨大硬生生地撕裂感從肩膀上傳開--

「哈啊啊…嗚啊……!」

 因為作用力關係少年直直跌落地面,手臂還沒斷裂,但是在場眾人都知道他的手筋已經被挑斷了,只剩下衣服替接著搖搖欲墜的左手臂。屬於人類靈魂特有的血腥味蔓延開…

「真是吵死人了…」

「沒有人這麼說過嗎,黑崎一護?」

注視著一切的始作佣者,葛力姆喬像是無關緊要的訴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

一護右手原本緊握的刀掉落地面,發出「鏘瑯」聲響,刀不握在手中和斬月的卍解便結束,黑崎一護也沒有能力繼續維持。一襲黑色低領長袍像鳥禽的翅膀那樣易碎,逐漸瓦解…

 少年跪在地上,就像之前那幾次戰鬥那般迷茫精神渙散,伏在地板上,支撐身體的另一隻手在顫抖著。

開始咳血,和之前穿著死霸裝不同的是豔紅的血跡擴散在身上,白色破面裝瞬時被染濕,成為明顯污漬,白色裝束已經有半邊都變成腥紅色。地上的血水已經不能以少量來計算了,血液污漬擴散般地被塗抹在石塊做的地板上,一護伏的地方還遺留他鮮紅色指痕,下顎遺留的血順著咳嗽一陣一陣地被吐出滴落…

「快死了吧…」

「沒錯,他已經不行了。」

烏爾奇奧拉斷言,這場戰鬥不用看下去也知道結果,少年那個模樣也應該到達極限了。就算他體內那個虛想要出來也只會加速情況惡化而已,加速宿主體力的消耗和靈力的損失。對於這種戰鬥簡直是浪費時間…

好像每次都是以這種結果收場…

一護昏沉到已經聽不清楚外面在討論什麼,誰的講話聲音

『是誰在說話?…』,

全身燥熱又溼黏,漸漸地少年感覺到從指尖順著冰冷石面傳遞冷的感覺。可惡、可惡…為什麼總是這樣收場,為什麼是他,老是這麼不堪地……你快動啊,黑崎一護…

『不,身體很重,根本沒辦法動…』

離斬月很遠,刀已經恢復成以往無刀柄大刀模樣,不過這時候就算把刀給他,一護也不確定有無力氣將它提起。

少年微睜半閉的褐色眸子,葛力姆喬站在一護的面前,少年使勁力氣將頭上仰;在他的視線裡只望得見模糊白色身影,恍恍惚惚地因痛楚更緊皺的眉頭,少年唇角微微上揚。只不過在他諷刺性微笑後,一灘血又順著唇角溢流出來--「誰…誰想…死……」

「我…死都不想…被…你這種混帳殺掉……」

帶著苦痛和麻痹一字一句地,吐出不堪的言語。

「……」

「不自量力。」烏爾奇奧拉冷漠安靜地說出感想。

在垂死掙扎嗎?說這種話會改變什麼嗎?在近日監視井上織姬之下,那名少女所裸露的神情,還有黑崎一護面對藍染大人及其他破面的表情…連理解的價值都沒有,像現在--黑崎一護和破面所擁有的「鋼皮」不同,雖然破面也是會感到痛,但並不像人類〔死神〕是那種一捏即碎的血肉之軀。

正因為如此,黑崎一護才會給予一種脆弱不堪的印象。雖然是人類,也是死神,也擁有力量;但再怎樣都還是不夠,本質就是不夠。

葛力姆喬注視著染血的少年

「唔…!」一把揪住黑崎一護的頭髮,從後腦勺的地方往後扯,因為少年的髮絲稍短所以幾乎是連帶著頭顱一起扯,變成只有頸子以上往後,視線變成仰望著藍髮破面,而他的身體動不了。

像是人偶般地被舞弄著的感覺,他逼他看他,他就必須看他--即使他現在已經講不出別的話語。

『放手…』

是不是應該這樣告訴他?他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當然一護知道對方也一樣。

萱草色的髮絲沾滿汗水有點微濕潤,混著血液從下顎滴下,雙眼就算看不清楚也知道現在對方盯著自己看,那視線跟他剛踏進來時同樣刺人。

『而且對方很享受自己現在這個模樣…』

少年大口的喘氣,呼吸空氣就直直打入肺部,每深呼吸一次就好像被人拿著拳頭揍過胸腔一次。那個人抓著自己髮絲手指用力到,令人懷疑他想把自己頭皮掀起。煩死了,他到底在等什麼?對他們而言殺戮是慣例不是嗎?

「…是不是應該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很明顯的剛剛的話語已經激怒他了。感覺到頭顱被抓的力道變大整個順著髮線用力往後扯,葛力姆喬在一護面前蹲下,男人的呼吸近在自己身前;就在離自己一步不到的距離,除了痛覺染上的是另外一種情緒…恐懼感。就算不想承認,但是除了痛楚以外,所剩下的就是恐懼了……

什麼的恐懼?

「我說,是不是應該讓你死的痛快一點,黑崎一護--!?」

「嗚……!」

「應該稱讚你,離上次實力長進了不少…就算這樣,但你還是贏不了我,啊哈哈哈!!!!」

揪緊的髮絲纏繞在藍髮破面的手指上,隨著話語手指力道加重,少年很想驚叫出聲,但是一出口就是一陣猛咳,因為仰視的角度讓唾液流進咽喉;在一個悶吭後吞進氣管內,咳嗽伴隨著血絲溢出--「嗚咳咳…咳!!!」

「…你知道我原本想刺的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眼珠--。不過既然你有實力躲開,那我也沒話說了,如果你向我求饒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的,啊?」

為什麼是我要求饒? 混帳…

明顯地男人如果那時把刀尖直接刺入眼球內,刀鋒會直接從眼眶貫穿頭顱,然後自己會在那瞬間氣絕身亡……

而身體拒絕死亡的本能,在下意識中把最危機的瞬間給排除開了。

不過…

『該結束了。』一護彷彿聽見空氣中潮溼的輕喃。

「去死吧死神--!!!」

隨著藍髮破面動作而舉起的刀尖,眾人可以聽見刀面劃破空氣凜冽的速度聲響,然後另一把細長的劍飛出打擊掉葛力姆喬要再次砍向少年的刀刃,僅在一瞬間之內的事。

「…到此為止。」

「最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如果你繼續下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喔。」

銀白髮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佇立在葛力姆喬旁邊,手上的刀卡抵住藍髮破面的刀刃,結實地把對方攻擊給抵擋下來。速度快到,對方幾乎看不見。

『他是什麼時候拔刀的?』

市丸銀眼眸總是瞇成直線,唇角的笑意很深,寬大的白色袖子舉起,露出的手腕並沒有縮回的意圖。而他笑的,像是在說『我不介意再斷你一次手臂呦』。

「鏘…」兵器摩擦的聲響迴響在無人私語的競技場內,葛力姆喬一手放開了黑崎一護的髮絲,少年就這麼直直軟倒下去,趴伏在流滿血漬的地面上。藍髮破面轉對向銀所在的方位,其實離他很近,但他什麼時候靠近自己的都不知道,混蛋…不是第一次輸給尸魂界的人,而眼前這個男人以前也是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之一。事實證明,他搞不懂他那鬼魄魂刀是怎麼回事…甩開阻擋自己兵器的刀刃,怒意逐漸升起。

「市丸銀…」

「你處處護著這小子做什麼……!?」

「怎麼這麼說呢,我只是他的保護官哪。」

銀語調輕鬆地說著,像是在談論「今天天氣很好」這種稀鬆平常的事情,

「你該不會忘記,我們有協議吧?」

「什麼協議?」

「戰前協議,訓練部份不准殺了對方…這點我是沒有和一護小弟講啦,雖然他現在這樣可能聽不到了。不過,你已經贏了,是不是可以停手呢?」

「呵……」

諷刺性的笑聲響起,愚蠢,這真是他今生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

「如果我說不呢?你真的以為我會理你們那什麼鬼協議嗎?事實證明他只是個沒用的死神而已,你現在不殺他你等到什麼時候殺他?該不會真的想讓他和我們一起作戰吧?」

『還以為他這個人的腦袋只裝了殺戮和屍體,沒想到也是會思考這些事情的嘛。』

銀很自我地笑了笑。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去問問看藍染大人,我相信他會很樂於回答你的。」

如果他真的想回答你的話。

「只不過你現在不收手,負責的人可是我喔。我可不想,也被斷手斷腳的。」

意味深長的笑容增添了挑釁的神情,意指之前葛力姆喬被斷臂的事情,進階意思是『如果你現在不住手,那死的就是你了。』

提起刀,擺出行刺地架式,像咒語似地喃喃碎念,「何況神鎗是不長眼睛的…」

神鎗可以用行刺的方式瞬殺眼前藍髮破面,他的能力在場破面沒幾個見過,也搞不清楚。知不知道能力是一回事,神鎗的伸縮性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這對不善力氣取勝的銀勝算相當大。雖然真的和眼前破面六號打起來的話,會很麻煩。自己又是極度怕麻煩的個性,不過他應該曉得上面的人,對處置下面的人毫不手軟的。

「市丸銀…--」

悶吭瞪視著眼前的男人,憤怒的眼神打量對方,又轉回殘敗的死神身上,葛力姆喬把刀收了回去。銀見狀也把神鎗收起。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出手對藍髮破面不利,違背命令的是他,別具破面肅殺的靈壓升起;就算自己現在不出手,銀有預感別的破面會先幫自己解決掉對方。

『因為命令是不容忽視的。』

摩挲衣服的聲音響起,葛力姆喬不耐地大步走出去,轉回長廊之前,望了躺在地上人身影一眼。「黑崎一護…」

「想贏我,我會讓你死一百次--!!!」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戰吧!我會讓你經歷不斷瀕臨死亡的痛苦,如果你有那個覺悟的話…!

不等藍髮破面離開,銀便蹲下身檢視少年的傷口,長睫覆蓋眼瞳,黑崎一護已經昏迷了。

『哎哎哎…這樣子,很痛的吧?』他判斷可能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暈眩,手臂「幾乎」斷裂,而接續手臂的肩膀可能被搗碎了一部份骨頭,濃厚的血腥味瀰漫。這是虛很喜歡的味道,死神的靈魂,受傷的味道。

在場的破面如果待太久應該會忍不住,銀沒有看漏不自覺舔了下唇的牙密。他擺手並揚言今天已經結束了,要其他人下去。

烏爾奇奧拉從上頭跳了下來,雙手插在口袋裡,碧綠冷眸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死神,「需要叫井上織姬過來嗎?」是合理的問題,銀想。

「……」

不過…

「不需要,你去幫我請醫者過來就好了。好嗎?」

「我知道了。」注視著銀白髮男人頭連抬都沒抬起的身影,轉身,市丸銀指的有受過醫療訓練的破面〔或是與生俱來有醫療能力的破面〕

『不願意迅速地幫他治療嗎?』

雖然對於上面人想法沒有問的必要,但還是不禁感到些許疑惑,雖然那種想法在下個瞬間又被自己給否決了。

被留下的只有銀和一護,整個競技場望去被毀一半的牆面看得見外面藍色天際,狂風從洞口竄出造成不小迴音,特有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著,聽著風聲市丸銀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尸魂界一望無際天空的景色。

「再等一下吧,一護小弟。等一下就能夠止血了。」在那之前你可別先死了啊。

銀朝昏迷不醒的人笑了笑,他最近處理他的事情,少年情況總是特別狼狽。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慘…』

「…哪,一護小弟,你要知道,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如果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喔……」

所以,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確實感受到黑崎一護的靈壓,和破面對戰著,然後在一擊擊強大釋放後瞬間像被熄滅的火源一樣,火星零星地散落著、一陣一陣緩慢消逝。一反往常神態,她無法克制地在房間來回踱步著,心臟鼓動的聲音強烈的受不了。她彷彿聽見濺血的聲音,溫熱血液衝破身體瞬間的聲音。

之前就有聽到這個消息,當黑崎一護在某次聚餐提及的時候,自己還覺得不可置信

「和黑崎君特訓…?」

黑崎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特訓啊……」

這裡的特訓不會像之前在現世浦原先生那邊或假面軍勢那邊那樣,曾經親眼看見現任六號和前任六號爭奪位置的場面,現在想起都毛骨悚然…黑崎君,他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們是破面……以實力斷定生存意義的物種。』

不好的預感,茶色長髮的少女望著掩上的門扉,她想出去,她必須要出去--

『如果不出去的話,黑崎他…』

在急忙想推開門之前聽到了熟悉人的聲音,低沉男人的嗓音,而且還有兩個。是十刃的烏爾崎奧拉和…帶點特有聲調,織姬追尋之前聽過的記憶,是諾伊特拉。

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大概是在講剛才特訓的事。

「喂,烏爾奇奧拉…」

被喚住的烏爾奇奧拉回頭望了倚在牆邊的破面一眼,原本正要踏進井上織姬的房間前在長廊被喚住,不是第一次,但烏爾奇奧拉實在不懂為何這些傢伙都要徵詢他的意見,是上次被他反諷的「你在害怕嗎?」的諾伊特拉。明明就有眼睛,他的眼睛看不見嗎?雖然這傢伙是中途出現,但烏爾奇奧拉可沒有遺漏他的靈壓,不光明正大出現在競技場的瞭望台上,但黑崎一護和葛力姆喬戰鬥的靈壓確實吸引了全虛夜宮的破面注意。這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是虛都注意到了,更何況是破面?

「那個死神怎麼樣?」

老是以你覺得,做開場,他不煩自己都很煩。停下腳步回望微長髮破面,要推門的手停住;旁邊跟著送餐的仕女,知趣的把餐車放下,為了不打擾上級破面談話急忙告退了。

「…」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諾伊特拉。」

「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或許會變得更強,但是那是很久以後的事…」

後面的聲音很小,井上織姬聽不見,按在門上的手遲疑地是不是要打開它,但基於很多考量她還是放棄,等了好一會兒她聽見逐漸靜默的聲音,和人行走離去的腳步聲。

然後門如她所想的,「喀啦」被推開。

「……」

烏爾奇奧拉一進門就對上井上織姬急切的臉龐,深色眸子顯示了她的焦躁不安,翡翠綠的眼瞳映照出少女模樣;身子差點撞上烏爾奇奧拉,像是被嚇到的煞車退後。

『在幹嘛…這女人……?』

「妳都知道了吧?」開門見山地說,「剛剛結束黑崎一護的特訓。」

「嗯。」

「黑崎君,受傷了嗎…?」像是確認般的詢問,即使答案是肯定的也…

「憑他那種程度怎麼可能不受傷,脆弱的不堪一擊,白白浪費了我們不少時間。」

「……」

「假使今天並不是訓練的話,黑崎一護早就戰死了。」

就算這樣,那又怎樣…?井上織姬忍住怒氣,黑崎他一直是這麼努力,為什麼要被這個人說成這樣?自認為很少發怒的少女此時卻充滿一肚子火,但她隱忍下來,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少年,她必須沉得住氣。

「那個…可不可以拜託你……」

「請讓我去治療他。」

黑崎一護的靈壓游絲漸弱,而實際上他的受傷一定比想像中的還要大。回憶起以前黑崎受過的種種傷害,少女就沒來由的緊張。琥珀色的眼瞳直視烏爾奇奧拉的眼睛,她的目光映出的是另外一個人,盼望和期待顯現在臉上,而只有提到黑崎一護時她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不行。」

冷靜的回絕掉,雖然她的話語是預料中的事。

「…為什麼?」

「這是上面的命令,妳沒有過問的資格。」

「等等,拜託你…」

望著男子欲轉身,織姬一情急之下原本想拉住他,但基於禮貌她還是收手了;眼睜睜地看著烏爾奇奧拉手已經接觸到石門,少女張口清脆聲線喊了出來--「烏…烏爾…… 」

「……烏爾奇奧拉…先生…!」

烏爾奇奧拉詫異地迴轉望著眼前少女,只不過他的情緒起伏沒什麼大差別,無言的驚異感在兩人心中蔓延。急切喚出對方的名字--織姬才發現自己從來沒叫過這個人的名字。稱謂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奇怪,少女習慣性使用敬語,才發現要喊出每天見面黑髮破面的名字很困難,明明要叫別人的名字都很簡單的。

像是被井上織姬感染一般,莫名情緒湧上,或許是可以被稱為情緒的東西,反正是烏爾奇奧拉從未經歷過的,一絲絲煩躁染上增添些許怒意。正對面的少女正不知所措地巴望著自己。

『她想要聽我的回答。』

「……」

『但我沒有必要回答她。』

「…請等一下……」

黑髮破面不理會她,推開門轉身走了出去,斜眼望了井上織姬一眼,織姬望著那雙翡翠綠的眸子很冷漠,反倒是自己急躁著淚水像是快要擰出來一樣,呈強烈對比。

「為什麼,請等一下--烏爾奇奧拉先生!!」

追上去,卻碰到被闔上的大門,手握拳頭敲著石門,冰冷的觸感貼著微熱手心。

「為什麼…」

聽見門鎖扣上的聲響井上織姬貼著門扉倚靠著,烏爾奇奧拉離去的腳步聲纏繞在耳邊,漸行漸遠。井上織姬對於突然發洩情緒軟坐了下來,倚著門扉滑到地板上。她知道就算不鎖她也沒辦法從這裡出去,她出不去--

她只是被軟禁的囚犯,沒有那個資格。

 

 

有人的手,在撫摸著少年的髮,輕輕地撩起萱草色髮絲放在手指上,像是確認觸感,少年一直不算細緻,不論面孔或是體態還是神韻,而那種方式實在是太輕了、隱約溫柔地劃過臉頰,盡量不去刮勺他受傷的頭部,只是輕柔愛撫。黑崎一護發出一聲呢喃,像是在做惡夢,其實只是睡不好,他斷了好幾根肋骨全身劇烈的酸痛,做夢時發燒流冷汗。

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會醒?

不知道。

這個孩子在做什麼夢?

那個人也不會知道。

輕輕地把唇覆在少年的髮上呢喃叫喚他的名字,「一護…」覆上淡褐色的睫毛,睡著時就想看他的眼睛,醒時又希望他閉上,對於這個孩子無盡矛盾、無盡矛盾。

這個孩子會一直這樣嗎?

不知道。

這個孩子後來會怎樣?

那個人也不會知道。

記憶是很可怕的東西,在重度昏迷時悄然浮上心頭,原本不去想的事情一股腦衝上;記憶中溫柔的手指,也是拂著他的髮絲。

『一護…。』

那夢關於他的母親,他那時還只是個不到現在腰高的孩子。小的臉蛋洋溢著靦腆燦爛的微笑,棕橘髮的顏色比現在更淡〔眼珠也是〕,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有澤龍貴高,女孩子的成長期總是比男孩快多了,第一次在道場時遇到龍貴--她第一眼用全身打量的方式注視著自己。打量,不是只有那女孩這樣,幾乎第一次和一護見面的人都會用那種目光打量。盯著自身髮色懷疑它是不是真的。有澤龍貴那時就是黑帶,以她年紀來說算是很了不起,但是想不透為何那時那麼不服輸,可能是因為有澤的眼神太過凌厲,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樣子。明明是初學者硬是和她拼命,道場老師想要阻止,但龍貴卻擺手說了『沒關係』。

『沒關係,反正他贏不了我。』

被一擊撂倒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淚像雨水般直直滑落,除了傷處的疼痛之外還有被刮傷自尊的感覺,第一次自尊被這麼完整的毀壞;突然湧出的情感嚇到了和他對打的女孩,一護沒有遺漏她那抹不屑地表情,有澤龍貴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不耐而已。但後來在見到接自己的母親,臉頰上的笑容漾開,黑崎真咲溫柔地撫摸自己頭髮,揉捏著方才撞到地板的面頰,細心地撫著瘀青的部份,『一護,男孩子可不能這樣哭哭啼啼的呦。』母親溫柔的笑臉,自己也跟著微笑,望見為了配合自己身高蹲下的母親;由衷地感到心安感,洋溢著被充實內心溫暖的感受,一護當下真的覺得,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了。

就算是什麼無法忍受的事,別人的視線、別人不善的眼神,都化為烏有。因為她不是別人,她是他的母親。

『一護,你為什麼要學空手道?』

『因為爸爸說我的名字是要保護某個東西的意思。』

『保護誰?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學的嗎?』

『嗯。』

有澤龍貴坐在道場沿廊咧嘴而笑,一護移不開停留在她面上些微挑釁感。

『要保護人…』

『等到你贏我之後再說。』

龍貴很強,結果在國中之前都沒有贏她過。

一護母親習慣性地牽著他的手,小小的手和女人留著細繭的手交握,幾乎是被包覆在黑崎真咲的掌中,當孩子說要保護自己的時候,她笑的燦爛,『一護真是好孩子。』露出了『我等著』的表情,望著母親信任的表情黑崎一護覺得他為了她做什麼都甘願。只有自家人會對他露出那種表情。

好孩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才叫做好孩子,其實黑崎一護不太懂。

他的母親記憶中留著淺亞麻色長捲髮,一臉笑意,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就像堅韌、乾淨不易摧殘的花朵。

一護睜開眼睛,他硬是起身,身上抽痛得讓他尖叫出聲,急而短促的呼吸聲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他皺眉, 他穿著輕便白色浴衣,用右手撥開左側翻領;白色沿著繃帶胸腔一直包到上臂,頭顱的部份因為出血也纏繞了好幾圈,他用單手撐起身子,腳踏到地面的時候有一種痠麻感,『但至少還能走』一護想。拖拉地走進浴室,望著鏡子,檢視繃帶包覆的方式和位置,大致上沒有出血,看外觀手臂大部分都接合回去了,但要舉起還是很困難,繃帶看起來剛換沒多久,少年突然慶幸自己家裡是開醫院,檢視傷口的能力還算可以。如果要換繃帶的話,自己來就行了。

望著鏡子自己憔悴的面容,因為逐漸照射不到陽光顯出蒼白感,突然意識到自己餓了很久。順著空腹,醒前的記憶波濤洶湧地襲擊而來,還有夢中午後陽光灑進道場內,許多孩子排陣式分別練著自己不拿手的項目,小時候的龍貴像個男孩子一樣一拳一踢腿充滿殺氣--望著鏡中自己的眼眶很酸。

『沒關係,反正他贏不了我。』

『想贏我,我會讓你死一百次--』

用水洗了臉頰,面頰接觸到冰冷水珠的那一瞬間,黑崎一護無法克制自己的乾嘔起來,「嗯…咳咳……噁…!!」

因為空腹什麼都吐不出來,但他就是覺得很反胃,緊接著就是吐胃酸,至少沒有咳血,不過因為劇烈的咳嗽讓少年感受以為他肋骨又斷了一次;單手支撐著牆壁,酸及腥辣感蔓延在胃、食道和口腔。淚水從眼角併發,隨著唾液滴滴落下。

「…咳嗚…咳!」

『如果死了話,就什麼都沒有了喔。』

他的狼狽不是第一次,他的屈辱也不是第一次,他也不是第一次傷得那麼重。但就沒來由的難以忍受,藍髮破面狂妄的笑容,在卍解解除的那一剎那,黑崎一護彷彿聽見了斬月嘆息的聲音。

面對死亡的時候,永遠顯示出自己的失敗。

「可惡…」

為什麼是這樣?

為什麼?

一護想到夢中的小時候,還是孩子的時候,掉淚是多麼簡單的事,幾乎不需要理由淚水啪啦地就落下,『流淚真的很簡單。』漸漸地哭泣變成不允許的事情了,不可以,不行,堅強是會緩慢成長,傷痛的事情被壓制住──藏在心底。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清晰夢到小時候的事情,母親的手感遺留在手間的溫度,交疊的方式、牽著自己的手指,燦爛不帶任何怪罪的微笑…

妳可以不要那樣笑,可以不要這麼溫柔…?

『一護真了不起…!』

『一護是好孩子呦…』

「可…惡……!」

不要那樣看我,不要那樣對我,那樣的話--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是……」

不是…

右手抵著牆壁,手指緊抓的力道讓指甲滲出血來,浴室的水流沖不走滿溢的辛酸感。

一護注視著窗外。從起床到吃飯然後又休息躺下,一天天循環接近一週〔憑他的感覺〕,都快成廢人,不要說負傷了連筋骨都無法舒展,就算要好起來也好不了吧?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傷口緩慢而準確的復原,市丸銀特別叮嚀「要乖乖的養好傷」,雖然其中銀偶而兩天來個一次,時間漫長地讓一護覺得他是故意的。而這個房間除了換膏藥和送餐的侍者外沒有人進來過。

沒有別人進來過。

寂寥淡淡地灑在空氣中,黑崎一護可以聽見自己勻稱的呼吸聲緩和而平靜,睜眼見到的就是熟悉白色擺設,深白色融合了整個房間。這個房間除了自己沒有別人,與其說是自己的房間倒不如說是被軟禁,然後他同樣的想到了比他早來一週的少女,她也是一直渡過緩慢空虛的孤獨。…井上她在這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少年不是很懂得女孩子的想法,但是被幽禁的不適感應該是任何人都大同小異吧。

讓一護感覺不是這麼難受的只有負傷的痛,傷口裂開的血痕讓他偶而驚醒,剛開始幾天要克服被撕裂砍傷的痛楚,而到後來他發現只有傷痕會讓他清醒些--至少提醒他不該這麼軟弱下去。而傷口代表了他活在這裡,不算消極但也不算積極,第一次這麼清楚「活在當下」的感覺,而這感覺增添了嘲諷感。

沒有人。沒有人的時候黑崎一護會走到窗前,從他的房間往外看出去是一片綿延不斷的沙漠,宛若夜般的黑和混雜石礫的沙丘。沙子,哪裡到處都是沙子,因為窗戶很高所以他必須把茶几當作踏墊,一整個房間就這麼一個加裝鐵窗的窗戶,『根本就是給囚犯住的嘛……』扣除掉裝潢的話,這裡也蠻適合當作精神療養院的。

逐漸幾日眺望散發光芒的彎月,遠方沙漠也是空無一人,但由於視線看得遠也隨著傷口漸漸痊癒,逐漸地爬上桌子在用手撐住石窗櫺後〔為了撐住身體〕也不會影響到另一手的傷勢了,正在慶幸傷口還有復原的跡象的時候,一護隔著鐵欄杆在外面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東西?

還以為是虛,不過逐漸接近的時候一護看出他穿著的披風,而那個身形非常小但很明顯是人形;其實他距離自己本來就不遠,一護是一爬上來就看見他的身影,那人好像也看見自己盯著的視線逐漸往一護靠著的牆壁走來。

『…是誰?』

當距離自己三、五公尺之外停下,那人微微地抬起頭來,面上露出驚異的神色。

是個孩子…!!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在這裡?』

一護簡直就要尖叫起來,那雙盯著自己咕嚕轉的大眼睛、稚氣的容貌,淡綠帶點藍的短髮,在臉頰和鼻樑間像是塗鴉般地畫了一條桃紅色弧線,然後盯著自己的面孔突然淚水滿溢,「哇嗚嗚嗚嗚……!」少年被孩子突然的放聲大哭給嚇到,差點站不穩從上面摔下,趕緊用受傷的那隻手給穩住結果是他自己也痛到想哭……

「幹什麼啦--……痛…手……!」

似乎被一護突然的出聲給嚇到,暫時停止住哭聲,猛烈抬起頭,頭上的帽子垂掉下來,黑崎一護沒看漏她頭上的面具,碎裂的面具。

是破面嗎?

「喂…妳……」是破面嗎?話還沒說完又見女孩子斗大的淚珠繼續掉,

整個傻眼,黑崎一護還是第一次遇到第一次見面就狂哭嚎的人,而且對方還不是人類。

「妳幹嘛!?我又沒欺負妳……不要哭了啦…!!」

「嗚啊啊啊…妮露…妮露和沛薛、咚德恰卡滴他們走散了啦--」

「妳說的是哪國語言…?」她剛剛說咚……什麼來著?

孩子一邊哭著說跟平常一樣玩捉迷藏,可是她這次特別藏在沙坑裡,結果一陣沙暴過後她就和自家親屬們〔一護的解釋〕走散了,「連巴瓦巴瓦都不見了…」

「總而言之妳就是迷路了吧?那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特別略過剛剛一堆他聽不懂的外星語,一護花了好長時間歸納整理孩子的話,反正就是『捉迷藏↓找不到↓走散↓迷路』--隔著孩子遠眺一望無際的沙漠,一護突然覺得要在這裡迷路還算蠻容易的。

「怎麼會不知道…不就是虛夜宮嗎!?」聽到少年的話笑顏一下展開,孩子特有的酒渦和微笑露出,就像是在說『我是這邊的人哪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在暫停五六秒後停頓了一下,笑意僵住,「虛夜宮…啊啊……!!!」

「又怎麼了?」一護真想把他的耳膜塞住,這孩子真吵『跟魂有的拼……』。

「是虛夜宮……怎麼沒有看到 魯奴剛卡大人呢……?」小小聲地明顯的害怕樣子,特別回頭張望,『這傢伙該不會一直搞不清楚狀況吧?』

無奈地,但望見孩子的模樣讓一護好奇她說的人是誰,

「…妳剛剛說的那個人是誰?」

「魯奴剛卡大人是掌管白沙漠的大人。」

「掌管?」

「就是在虛夜宮前消滅入侵者的人。」

聽到孩子的話語一護皺了眉頭一下,因為是被帶進來的所以沒有遇到,戒備算是蠻森嚴的。如果石田和茶渡要進來的話也會先通過這裡囉?

「妳應該不算入侵者吧?妳是這邊的人不是嗎?」

「妮露…妮露沒有那個資格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進去的……」孩子軟軟的顫音很奇特,雖然給人一種在害怕著什麼的感覺,但不怎麼灰心喪志的樣子,或許可以說是很認命。

「我從剛剛就很想問妳了,妳是破面嗎?」

「是的,我是破面的妮露.杜。」

孩子臉上洋溢著微笑,剛剛哭過的淚水像是消失了一樣,情緒起伏動盪很快,像是被感染似地一護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鬆懈了一點下來,唯一感到在意的是…

果然是破面啊…

因為在這裡和一大群破面相處也有好幾個星期時間,每天盯著那些侍者觀察,只要是破面就有碎裂的面具和空洞,在虛夜宮裡反而見不太到虛,接觸的都是人形的破面。禮貌性的也報出自己的名字。

「黑崎一護,代理死神。」

「咦咦--!?你沒有穿黑色的和服啊?」而且是敵人哪,

『這麼說虛夜宮裡多了個死神的傳聞是真的囉…?』好幾個星期前聽說市丸銀大人帶回了一個死神,而藍染大人也答應留下他。

當初還覺得是真的嗎?雖然說有警報死神入侵,但是沒有人想到最後會在虛夜宮裡被留下。

而和她說話眼前這個橘子髮色的人就是那個死神…

「…有人規定一定要穿黑色的才是死神嗎?」

妮露歪頭想著『好像沒有…』,但一護也知道他是特例中的特例,只是這身衣服實在是太諷刺他自己了。

「妳為什麼不能進去?」

「啊,因為妮露沒什麼能力跟垃圾蟲沒兩樣,住在虛夜宮裡面的人都是有數字和大虛級的破面……」

ㄧ護的眉頭擰起,他突然想起了某個老是稱呼別人是垃圾的十刃、黑髮碧瞳的冷漠破面,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比誰都還要強烈。稱呼自己也就算了,但一護無法忍受他當初用那種態度對待茶渡和井上,好像沒有人『有價值』一樣。

「這種話,不要自己說。」

「什麼話啊…?」

「不要自稱自己是垃圾。」

一護盯著嬌小的孩子,妮露仰頭注視著萱草色髮絲的少年,那瞳除了映照出自己的模樣還增添了許多她不明白的情緒,隨著一護的表情妮露也跟著安靜下來;跟這個人雖然是第一次講話,但是孩子明白他和別人不太一樣,至少和其他破面不太一樣。

「喔…」

妮露聽不太懂他話裡的意思,「可是垃圾就是垃圾啊…?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活著的…」

「我說妳啊……」

少年嘆了口氣,思考了一下。

「所以我才說不要自己說啊,沒有人出生〔誕生〕在這世界上就是垃圾啦…」

如果是真的,一護還真想去暸解她目光那種不被需要的感覺,眉間的川字越來越加深,雖然口氣說得蠻不在乎,但眼睛還是對著孩子淡綠棕的眸子,孩子的眼神裡天真無邪。妮露還是微微點了頭,在內心允諾了『嗯』,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也不太懂黑崎一護在說什麼。

「不去看看他嗎?」銀緩緩地吐出問句,灰白髮男人露出一般笑容眼睛瞇呈線條弧度,他攪拌了幾下紅茶,望著熱氣往上升騰啜了一口。 老實說他也分不出來這是什麼牌子、苦澀度之類的啊,幾乎是侍者端來他就喝掉〔無論是和藍染喝酒還是偶而喝茶〕,他只知道這是質地非常良好的紅茶,琥珀紅的茶水冒著白染餘煙呈現漂亮顏色。

「還真無情呢。」

「不想去…?」

「……」

對面的男人並沒有給他任何答案。藍染只是靜靜坐在銀的對面啜飲著紅茶,頭髮往後撥的男人在靜默的時候只是淺笑;要不就沒有任何表情,他似乎對銀提起的事不感興趣。當侍者走近為藍染添第二杯茶時,市丸銀的語氣更緩慢了,拖拉著一字字淺的氣音,一般音量在沒有任何聲音的安靜殿內迴盪著。

「那個孩子受了很重的傷說,心裡面也是吧。」

那個房間並不是『進入禁止』,那個孩子受傷後就再也沒踏出那裡,把黑崎一護一個人丟在那個地方已經好幾天有了,不難想像少年內心的空洞和孤獨,挫敗後像被拋下似的。

但眼前男人卻擺明了無所謂的樣子,是真的無所謂嗎?

『明明就很在意啊…』

「你去看他而不讓他發現的話,他是不會知道的喔。」銀的話語若有所思。

「我怎麼覺得你太多管閒事了…銀?」

藍染語氣有些冰冷,像是在警告對方一樣也接近埋怨,今天琥珀色眸子才第一次對上銀瞇起的眼眸。市丸銀接收到對方的眼神,突然有那種『啊…原來你有在聽啊。』的感慨,幾乎是一直在自言自語的銀笑了出聲。

「怎麼會--」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啊,藍染隊長。」

藍染也跟著微笑一下,裡頭並不帶任何情緒。

「對了…」沒有回應銀的話語,只是偏頭像是想到什麼似的。

「那孩子。」

「好像和外面的人接觸了,是不是要多注意一下呢?」

『外面的人?』

銀微微吃驚的望著對方,外面的人,什麼叫做外面的人呢?又啜了口紅茶,好吧,他其實並不是很喜愛紅茶,不討厭的程度。藍染對於這個地方所發生的事情一直都很敏感,或許因為這是屬於他的地方,市丸銀也不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反正連自己都知道了;藍染不可能不知道。而注意的中心點就是那個少年。

「你已經注意到啦?真是的什麼都瞞不過你,你這樣身為部下的我們也很困擾,有個這麼敏銳的上司偶而想偷偷懶都不行呢。」

「偷懶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作弊就不行了。」藍染笑著回應。

 

「不過我這樣也沒資格對妳說教啦…」

少年嘆了口氣,自己就是被稱為垃圾的優先人選,並不是承認了什麼的,而是和破面實力差距實在現實到殘酷。

『如果我可以的話就出去幫妳找了』,一護回望無際沙漠,雖然自己如果出去的話也不保證會不會死在外面,但再怎樣都比待在這裡好,『這裡面什麼都沒有』雖然覺得外面也不有什麼特別的,但是這可能是虛圈的特色吧?什麼都沒有,幾乎是無。

「妳也看到了我現在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

「為什麼?一護不能出來嗎?」

「當然不行…如果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少年皺眉,悶悶出聲,突然意識到把自己情緒發洩在別人身上是不對的行為。妮露看見了黑崎一護接續下去話語困窘的神情,揀了用詞然後靜默。

「我現在是被…軟禁……」

我現在到底是怎樣啊?

是什麼情況?

「……」

一護才發現自己在這裡是個曖昧存在,就像自己隨便闖入的入侵者,然後被戰俘。最莫名其妙的是和藍染不正常的肉體關係,也不像井上織姬能力是完整的被需要,但那個特訓又是怎麼回事?乍看之下是雙方互相各有目的,但這也冒蠻大風險的吧…?

「一護是尸魂界的人?」

「才不是。我是現世的普通高中生好不好,只不過現在接了代理死神的職位…」

「代理?」

「就是現世卻有死神力量的人暫時代處理死神的事…」

奇怪,自己講起來還蠻不合理的……

之前因為忙碌所以少年從來沒去思考過這件事,包括為什麼會成為代理死神,『…是順其自然嗎?』現在回想,還覺得有這麼點不合理。

但奇怪的地方他卻說不出口…?

「啊--我想聽--」

「妮露想聽更多關於一護的事--!!」

「啊?」

下面女孩子神采奕奕地喊出聲,一護被妮露的期待語調給嚇到,這孩子還真的是很奇怪,普通初次見面的小孩〔嗯不,搞不好這傢伙年齡還比自己大〕這麼不怕生嗎?

疑惑時,身後傳來輕浮語調的男人聲音。

「哎,已經交到新朋友了嗎?」

「……!」

後面門被打開,一護轉過身來才注意到銀的靈壓,似乎是刻意控制住壓得非常低。市丸銀像是當什麼都沒發生般地微笑讓少年很不舒服,一種被監視的感覺,『他是知道些什麼所以才這樣說…』

為什麼沒發現?

沒發現到他進來?

「銀……」

「市丸銀大人…!」 聽到萱草髮色少年和裡面某個男人的對話,妮露敏感地覺得那應該是什麼大人物,然後「啊」的想到某個虛圈上位者的名字。

「你站在那裡多久了?」

「沒有多久啊,我才剛剛過來呢。」

「……」

『…在監視我嗎?』

少年盯著灰白髮的男人,只是單純注視,但又好像在叫自己『不要做多餘的事』,很難得的純粹卻帶點要求的神情。少年鮮少用要求的表情看自己,對銀而言這也是第一次。那個女孩激起黑崎一護心底的某些情感,在來虛圈後捨棄掉〔或遺忘〕的東西又被拾起,少年習慣將弱小的人附加上需要保護的責任。

那種擺明不相信自己的感覺讓銀覺得有些感慨,雖然自己沒有什麼好讓他相信的。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我又不會對她怎樣。」

「要做什麼?」少年表情很僵,望著自己,然後又開始解釋。他說不定根本不知道為何要解釋,而解釋的用意在哪裡。「她只是迷路向我問路而已,只是……」

「說得也是,因為這邊才有人嘛。」銀笑了,那個笑容還挺欠揍的。

『這邊才有人嘛。』擺明了針對萱草髮色少年。

「我們這樣子很不好講話呢,倒是…要不要請她進來坐坐?」

「你瘋了嗎,市丸銀…?」

黑崎一護還真希望他自己聽錯了。

妮露被帶進虛夜宮,被下令的破面侍者出去外面把孩子領回,而身為下等破面的妮露沒有拒絕的資格。一護一臉驚訝地跟在銀的身邊,逐漸升起的不安感和…期待……他是很想用平行視線看待那個孩子,但同時也害怕著「因為自己」而讓她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那個孩子如他所想的一樣,不到自己腰高,看起來比游子還要嬌小。不安的大眼連眨了幾次環顧著陌生的殿內,直到那抹萱草色逐漸接近自己--

「一護--」

望見黑崎一護後,原本緊張神色瞬間轉變成燦爛笑顏,連一護都跟著她傻住,『這傢伙有沒有警覺心啊?』然後用跑百米的速度朝自己衝過來--

「一護一護--!」

「妮露好想見你喔!!!」

「我們不是剛剛才見過面嗎?!」大吼著,用手掌按住女孩小小的頭。如果真的就這麼讓她撞上,可能手臂還會再斷一次。

「已經這麼熟了啊?」銀笑著指兩人互動 ,黑崎一護因為男人打了岔而回過頭看他 ,原本放鬆下的表情又皺了回去。

『真是有趣,不知道藍染看到會怎麼想…』

「…市、市丸銀大人……」

淡色髮色的破面,怯生生地喊出銀的名字。

這是她第一次,與掌管虛圈上位者之一面對面談話。

「很怕生嗎?還是小孩子都討厭我,那個表情跟汪達懷斯好像呢?」彎下腰盯著眼前躲在少年身後不到他腰高的孩子,淺棕蒼的眼睛帶著些許敬畏和恐懼成份,手緊緊抓著一護白色長衣擺露出半截身體。記得汪達懷斯也是這樣,纏著東仙卻對自己敬而遠之,啊,搞不東仙也很適合照顧小孩呢…記得他以前在九番隊也是個沉穩的隊長。

不過眼前這個被稱為妮露的低等破面,目光卻毫不直諱地打進自己半瞇紅眸。

銀想,『說不定是很棘手的類型呦』

雖然不知道創造後被放逐到外面的破面是怎樣的,但這個孩子完全沒有破面應該有的氣味,那種味道有些腐臭,就像生長太久的水果熟爛味道,但這個孩子沒有。

乾淨的孩子,難得乾淨的破面。還是因為這樣,小ㄧ護才這麼快地對她坦承呢?

『像小動物一樣…』

「你那種態度他們當然會想要遠離你啦--」

一護沒好氣地反駁,拜託,那種沒好意的笑容,就算只是孩子也知道誰非善類。

『不要當小孩是白癡!』

「喔,小一護對小孩子的心情很熟悉嗎?還是因為底下兩個妹妹的緣故。」

「不,我現在覺得連大人都會盡量遠離你。」

當然包括我。一護沒說出口。

「哎,我這麼可怕嗎?」

「……」

『你想要我說什麼,不予置評啦--』一護怒瞪了男人一眼。

「… 一護……」小的聲音叫喚了少年,一護回過頭去望了孩子一眼,妮露並沒有看他也沒有繼續話語。

只是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放開了一護衣擺,小的步伐邁了出去。注意到妮露動作的一護也停下了跟銀的舌戰。

細緻童音放大了起來。只不過她叫的不是一護的名字了。「市丸銀大人--」

「能讓妮露進虛夜宮嗎?」

「什麼,妳在說什麼?」

「妮露…妮露想陪在一護的身邊……!!!」

「妳不是和妳那個沛什麼…咚巴什麼的大哥走散了嗎!?幹嘛不回到他們的身邊去啊?」

妮露擋在一護前面,小小的手抓著市丸銀的衣擺,孩子衝動的用細緻的聲音喊著,已經無關輩分級位之分像是豁出去一樣--

銀只是怔怔地看著她,難得只有笑意的面容露出疑惑的神情。

「拜託你市丸銀大人,妮露是真的想跟在一護身邊;因為一護身邊沒有別人,所以妮露必須跟在他的身邊才行--」

因為那個人和她自己不一樣,自己在這裡還有沛薛、咚德恰卡滴、巴瓦巴瓦這些人陪伴,他沒有。看到黑崎一護雖然笑著或皺眉顯出落寞神情,沒來由的就跟著一起難過。

那個人跟她們是不一樣的,那個人是個特異自己也是,但是他卻沒有把自己當作特異來看;對於這點妮露很感激。

「沛薛他們沒問題的!!就算妮露不在,他們也可以過的很好。」

或許他們剛開始會因為自己的消失而感到很寂寞…『但他們會諒解的。』

但現在重要的是,眼前這個萱草髮色少年,最重要的…眼前這個人……

『現在的一護很寂寞,他需要妮露…』

「妳瘋了嗎--?」

黑崎一護聽著女孩太過直白的理由,臉頰帶點熱意,蹲下身抓住妮露的身子淡褐色眼珠對上孩子偏光綠的眼睛,妮露直愣愣地面向自己大吼的少年--

「妳別傻了,這裡跟妳想像的不一樣,很危險…!」

『這種我處心積慮想要離開的鬼地方,妳卻想要進來?』

一護忍著想要問這孩子是不是有病的衝動,卻在怒斥孩子後眼睜睜地看著女孩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一護不讓我跟的話…妮露…妮露會哭喔……!」

「…誰管妳啊--」挖靠,這小孩怎麼說哭就哭啊…

「嗚嗚嗚嗚嗚啊……一護是笨蛋…白癡、智障…草履蟲…不舉……!!!」

「妳剛剛說什麼--!?」

「哎呀哎呀…」銀在旁邊笑到差點岔氣。

好吧,要不是自己平常就習慣把笑容掛在嘴邊,要不然他應該會成為虛圈第一次笑死在這裡的人。深吸兩口氣咳了兩聲,唇角笑意蔓延。

「說不定,也不是不行…」

「……怎麼可能!?」

 

「我還未成年,藍染。」

一護望著眼前酒杯被斟滿紫紅液體,微微皺眉,他的提醒近乎抱怨。

滿溢的葡萄果香充斥著空間,似乎是開瓶不久,酒的香氣瀰漫著;藍染望了少年一眼,把五分滿的酒杯往黑崎一護的方向推前一點,關節修長的手指在距離他面前十五公分停下。「…在這裡是沒有時間問題的,一護。」

是啊,在這裡是沒有時間問題的。

『所以,自己必須承認這個事實了嗎?』

不悅和不滿的情緒湧上心頭,但一護找不到適當話語回應回去。

藍染注視著自己,琥珀色眸子呈倒影映在酒杯上,和男人對視而坐飲酒這種機會根本就不曾遇到;被看著有點緊張,手拿著酒杯一飲而盡。雖然是紅酒但嗆辣的酸澀味震得喉間和胃壁很不舒服,一護突然想到自家老爸黑崎一心在家時候也不太碰酒,除了興致來的時候〔像賞花、煙火會〕,酒這種東西幾乎不曾在家裡出現。突然想到之前煙火大會自家人醉醺醺的模樣,發覺黑崎家人好像沒有喝酒天分。

而說實在的,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這種東西。

「……」

「害怕嗎?」藍染望著少年握著酒杯若有所思的表情,輕鬆地微笑著。

「誰會害怕啊…!」

到底為什麼要害怕,少年怒吼了回去。

『大不了就喝給你看啊--』

眼前的杯子瞬間又被倒滿,紫紅色流竄在杯子裡因為注入空氣冒出微量氣泡,然後水面靜止。黑崎一護皺成川字眉瞪視藍染一眼,一樣是一口氣被灌進胃裡。

「咳…咳……!」好像併著空氣一起被灌進去,少年捂著胸口咳嗽,在抬起眼來時望見對方那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藍染的表情像是在說『酒不是那樣喝的』,眼睛泛著淚光,因為喉嚨不適感,少年悶哼一聲強烈的酒味從腹部襲捲上來;勉強捂住口逼迫自己把酒液給吞下去,葡萄和野莓的酸味很明顯。

「咳……你不是要和我談妮露的事嗎?」

妮露.杜。

終於提起她的名字。

坐在桌子對面的男人聽著話語把酒杯放下,『這個孩子始終記得別人的事情。』藍染不是不明白一護在想什麼,看著他從一進門就坐立不安的神情,藍染也在等,等著少年到底什麼時候耐不住性子。

「那個孩子……」話語停頓了一下,藍染像是在思考。

「很重要嗎?」

「我們才剛見面應該沒有重不重要的問題吧。」是啊,他和妮露才剛認識,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或許吧…?

並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也不是有過生死之戰的夥伴或敵人,他和那孩子僅僅一面之緣而已,僅僅…攀談過這麼一次。黑崎一護一臉狐疑地望著藍染,彷彿他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似的。

這個沉默是什麼意思,藍染該不會真的想讓她進來吧?

他認識的藍染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嗎?

還是…

「……」

「但是那個孩子認為你很重要。」

男人望著少年語重心長的說著,黑崎一護覺得要不是知道他真正性格,要不然一定會被他騙倒,還是說尸魂界一堆人就敗在男人這副表情上。看見藍染的那種表情,不管是誰都會死心塌地的相信他吧……

ㄧ護覺得臉頰不自覺地臊熱,強忍內心悸動他懷疑是酒精作祟。「為什麼…」

「…你怎麼會知道的?」

 

藍染回想著和破面談話的內容,那個孩子和其他破面不同。就像是野生和家裡馴養的那種差別,她沒有虛夜宮裡任何破面或十刃那種腐敗感,正如銀所形容的一樣『乾淨而純粹的孩子。』

『但同時這個孩子也很棘手呢,藍染隊長。』

『要考慮清楚喔…』

浮現市丸銀蠻不在乎的面容,他理解那種「棘手」是什麼意思,但不可否認的銀對這名稱作妮露破面有某方面的期待。就算他嘴上那樣說,但他的語氣卻充滿嘉獎意味。

「妳叫做妮露.杜?」藍染望著眼前嬌小的孩子,淺光綠髮色的破面佇立在男人面前,她身高還達不到男人坐著高度,小小身軀顫動著。

緊張地淡棕綠大眼連眨了幾次,不斷地環顧所處在場地,即使藍染已經把所有下人支開,但眼前女孩還是十分緊繃的樣子。

明顯的還是個孩子呢,對於她只能說是遺漏了,在所有創造出來的破面她算是被遺漏的一種。

「不需要這麼緊張,妳可以隨意點。」

藍染露出溫和的笑容,那是他所擅長的笑法,面對雛森時就是露出這種無壓迫感的笑意。妮露先是呆望著男人,一副非常吃驚的樣子。然後哽聲--

「…是、是的,藍染大人。」

這就是藍染大人嗎?

「聽說妳想要進虛夜宮,為什麼呢?」

「因為…」

男人接續孩子未完話語,妮露吃驚地微抬起頭來。

「因為黑崎一護嗎?」

「是的。」

「但妳知道為了他進來和為了效忠進來是不一樣的。」

「即使這樣也無所謂?」

男人的下層意思是「雖然沒有反叛意味,但妮露.杜稱不上是虛夜宮的人」,破面因為人類〔甚至是死神〕追求某件事這是前所未有的,更何況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下等破面。

但眼前孩子像是對種族對立什麼都蠻不在乎的單純。她只是為了他,為了那名少年。

目光毫不閃避地注視著藍染,被稱作妮露的破面用力點了點頭,細細的嗓音語氣帶著懇切。

「妮露已經決定了,妮露想要進來。」

「…藍染?」

屬於少年青澀的嗓音喚回男人思緒,似乎是對自己思考太久沒搭理而感到不安的樣子,隨著男人自身目光望去少年視線短暫迴避--黑崎一護似乎對於自己的視線感到無可奈何。

『就是不肯正視嗎?』

決定了什麼?

不管那個被稱為妮露的破面決定了什麼,操之權力還是在自己的手中。

而眼前這個少年,其實對他而言什麼重不重要根本無所謂,他或許是一見面就認定了對方價值,在黑崎一護眼裡不管是誰價值都一樣,一樣重要、一樣不可傷害、不可侵犯,「再這麼下去…很危險呢。」

藍染語氣感嘆的說道。

「你說什麼危險?」

「關於你。」

「連外面的人都注意到你的存在了。」

「什麼…」

男人手指撫上少年面頰,突然冰冷的觸感一護震了一下,只不過是接觸到面頰卻覺得在被碰觸的地方燃起熱度,像定點加溫一樣的緩慢燃燒著。迴避對方手指的頸子瑟縮,在往後傾的時候一護感覺到視線有點模糊。

不是錯覺?

剛剛也感覺……精神有點奇怪…?

「喀啦--」

碎裂的高腳杯在少年手指顫抖下,在觸碰地面的時候發出清脆聲響,些許紅酒液灑了出來像血水一樣。望著地上碎裂的杯子,玻璃碎片泛著酒漬,只不過是個玻璃杯卻這麼觸目驚心。一護才剛站起身身子就不自覺地軟坐,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少年癱軟地跪在滿地的玻璃碎片旁。

碎片模糊地印出自己身影,反光朦朧地一護覺得視覺有點暈眩。

看不太清楚…

「……?」

身體虛軟沒有力氣,手往旁邊石椅支撐想要站起來,硬撐但雙腿不聽使喚地又坐了下去。只是個簡單動作,一護感到汗水沿著下顎滴下,身體在發熱、從背脊延燒出的熱度傳達自腦子,骨髓像是被注入麻藥一樣,手勉強地撐著自己身子把背側靠在石椅旁。…奇…怪?

「時間到了,一護。你都沒發現嗎?」

什麼時間到了?

發現什麼?

『混帳,為什麼爬不起來--』

當少年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細緻的喘息,汗水沿著下顎滴下打在地面,地上酒液和玻璃碎片些許印出自己模樣帶點虛幻迷離味道,藍染似乎沒有扶自己起來的念頭,只是興致昂然地注視著這個過場戲。

『怎麼回事…』按在地板上的手不自覺收緊,少年微抬起頭來面對男人方向,身體很癱軟但意識卻清晰地駭人。

心臟鼓動的聲音,血液竄流全身的感覺,少年覺得一條條神經散落彈跳著、然後又繃緊,無意識地微張唇瓣豔紅的舌頭抵在下唇間想要克制喘息,但觸碰自己嘴唇卻產生很大性感,「……嗚…」黑崎一護悶悶地把欲出口的呻吟給吞了回去,但鼻息和起伏的胸腔卻怎麼也掩飾不了;雙眼溼潤地微瞇,想要集中精神卻怎麼也辦不到。少年殊不知現在任何舉動和模樣對男人是很大的誘惑。

「藍染…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不是酒嗎--

不就是酒嗎?

「……」

「…加了點催情成份。」藍染手抵在下顎,注視著幾乎伏在地板上的少年,輕輕的微笑。

「什麼?」

什麼…

是他聽錯還是眼前這傢伙說錯?話說那東西他剛剛灌了兩杯還三杯?

從來沒想過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被暗算,黑崎一護想要大罵但他找不出詞彙,尤其是藍染那無關緊要的笑容讓他怒火中燒,突然想起難怪剛才男人酒杯的液體幾乎都沒動過,自己卻都沒發現……『藍染,我上輩子到底欠你什麼…?』

但仔細想的話似乎是幾輩子都不夠還,也達不到男人活著的年齡。

『熱……』除了體內逐漸升起的熱度,還感覺得到酒精琢磨意識的醺然,難以啟齒的是那種燒灼感是從下腹部傳達上來,一護不自覺地用手輕扯衣領,『好熱…』意識到自己摩擦衣服的動作太曖昧又停了下來,很熱,體內和外在肌膚都像被煎烤過般地臊熱。

「過來這裡,一護。」

望著藍染一邊微笑宛如向他招手的神情,黑崎一護體認到跟世上最成功的騙子相處並不是這麼容易的。

緩慢地扶著椅子向前挪了個位置,他原本距離男人就不遠,不過只差一公尺距離卻像五百公尺這麼遠;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寧願不要去想,男人為了不讓一護踩到碎片讓他靠近自己時撐住他把他往前挪了點。

到底要幹嘛…?這傢伙……

他現在距離藍染很近,幾乎半步,他的身體就可以觸碰到藍染的腳了,半跪著在男人前面等待下個指示,面對這麼狼狽的姿態,少年氣惱卻無能為力。他也不想去看藍染的臉,更不要說對上他的視線。

從上方響起的聲音帶著磁性,「把衣服脫掉。」

「…現、現在?」狐疑的、有些錯愕,黑崎一護仰頭望了男人一眼。

「嗯。」

「要不然你打算什麼時候呢?」

「……」

好,要自己把衣服脫掉是吧。

突然發現之前都是男人主導的,自己好像還沒主動在藍染面前脫衣服還是做什麼事,不過是脫個衣服嘛……

沒什麼的,黑崎一護。

舉起手閉上眼眸準備開始動作,但手卻卡在那裡。自己放在頸間僵持不下的手指,覺得手肘僵止在那,雖然手臂裂傷好的差不多,但此刻少年只是深深覺得『為什麼當初手臂不乾脆斷掉算了?』至少現在不用在這個男人面前做這種事。

指尖放在拉鍊的扣環上,按住然後往下拉,才把領子拉到鎖骨部份冷空氣直直灌了進來,接觸空氣部份輕顫了一下,打在肌膚上冷冽的感覺卻無法止住從體內發出的臊熱。

該死。

真的該死。

咬牙把衣服拉鍊拉到胸前,布料有意無意摩擦著身軀,尤其是劃過乳尖的時候他明顯地抽氣一下,到尾端時拉鍊像是斷掉一般發出清脆的聲響。

從敞開的上衣藍染可以見到黑崎一護纏繞繃帶的臂膀,白色繃帶從胸前纏住到肩膀關節部份、一直延伸到手肘。

他的傷似乎很深。藍染之前透過監視記錄下了解他的傷口,從關節被劃開挑斷手筋,男人可以想像出那抹深沉紅色從黑崎一護身軀落下的姿態。

那種,一滴滴打在地上擴張成巨大水窪的感覺。

暴虐罪惡的美感。

「唔……」

又一個摩擦,少年停下動作喘息。

『只不過是脫個衣服有這麼難嗎?』他無法不去注意藍染的視線,明顯地有人盯著自己觀看的感覺跟自己在房間脫衣不同,他想大罵叫他不要看了,不過考慮後果和原因少年還是放棄。

黑崎一護緩慢的抽離身上布料,好不容易放在腰間的手握住紅色繫帶一端,拉長、抽離,少年動作就像進行什麼儀式一樣。

扯落的褲子垮垮地散在腰際,與上衣相隔之下露出一截腰身,少年的腰部曲線一覽無疑,這孩子不是特別瘦弱、男人的腰身也不是特別柔軟,但這個孩子身軀就是有種特別味道。

裸露出泛粉色蜜色肌膚胸膛上下起伏著,他微微喘氣,上衣解了、腰帶抽了、褲子也差不多幾乎衣不敝體,但躊躇猶疑的手在把衣衫剝掉的決定後又縮回,來回幾次後他發現窘樣紅潮泛上臉頰,沒變的他身上的衣服還是一件不少,他沒勇氣、尤其是在這男人面前。

但是藍染在等他,而且一副很有耐性的樣子。

混帳,為什麼我要脫掉你卻可以穿的好好的!?一護在內心埋怨。

「一護。」藍染喊了少年的名字,像是看出他僵止的原因不帶任何情緒,「算了,這樣也可以。」

反正待會兒還是會脫掉…

「……」

聽到那句話黑崎一護明顯地鬆了口氣。但問題是接下來呢?

少年伏在地上,男人執起黑崎一護的一隻手把他放在自己下腹部,一護因為這個動作感覺臉頰紅到冒血, 想把手抽回卻被緊緊抓住…感到驚訝的是男人明顯慾望。

剛剛是因為他坐著的姿勢看不太出來,但是他、他剛剛應該是沒有喝那杯酒的啊--不是嗎!?為什麼可以…這麼的……少年咋舌。藍染在耳際低鳴要自己解開他的腰帶,遲疑一下動手把男人和自己同款的紅色腰帶結繩打開。

對於接下來的事黑崎一護有不好的預感。

低頭陷入自己的世界,後猛一抬頭就望見男人蓄勢待發的慾望,一護臉整個刷紅蔓延耳根,「…藍染……」低聲像是求饒一樣,『現在是怎樣…』

然後呢?

該怎麼做?

「只要先幫我發洩過一次就好。」藍染思考著,「不要想的那麼困難,像含手指那樣就可以了。」

『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啊--!?』

最好是……有那麼容易……

忍著怒氣想大吼的少年睜著迷濛雙眼瞪視回去。他也明白自己狀況有點軟弱,現在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但是誰會想…這種事……』

藍染望著黑崎一護遲疑的模樣,微笑地勾起他的下顎,在抬起時手指撬開他緊抿的唇瓣從食指開始到無名指三隻手指伸了進去。

「嘴巴張開…不要用牙齒。」

男人的手指在自己的口腔內,舌頭不由自主去推擋手指,但變成自己舌尖纏上、挑逗的感覺,而指頭抵在喉間的感覺很不舒服;正打算大力咬下去的時候手指抽離只剩下拇指按在嘴唇,被緊緊箍住的下巴無法移動,在驚愕之餘男人碩大的分身順勢頂了進來--

「…!」

跟手指不同是深深的窒息感,口腔被填滿,淡色眸子裝滿驚恐,下巴上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移走扣在後腦勺,衣衫不整的伏在男人兩腿間做這種事情…這已經超越少年的常識理解範圍了。

舌尖被壓迫,溼潤觸感男人分身在口內漲大,前端溢出一點腥黏味道,深深頂到喉嚨卻連嘔吐都沒辦法,放在藍染褲子上的手指縮緊。

舌頭推阻著碩大不要繼續深入,但舌尖一直頂到前端鈴口,藍染按著他的後腦把下身微微退了出去,被抓著頭髮很不舒服黑崎一護還想著他要幹嘛,藍染低沉聲音在空間內響起。

「用舔的。」

『舔……舔嗎?』

舔……

『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做這種事情!?』一護苦澀得想哭。

「嗯…」

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少年緩緩伸出豔紅舌頭,他微微顫抖著一手扶住根部,從底滑上掃過幹身,被舌沾溼的部份泛著異樣光澤,男人碩大尖端微微溢出白濁液體,黑崎一護半垂著眼眸盡量不睜眼去看,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很想塞住自己耳朵。眼前的畫面太過淫穢,充滿色情舔舐的水聲細細迴盪在房間裡。

像貓咪一樣啊,藍染感嘆。

毫無技巧可言,如果只是伸出舌頭掃過莖幹就可以稱之為口交的話。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少年淡色睫毛漂亮且整齊的覆在瞳上,短的舌尖和嘴唇溼潤無法吞嚥的唾液滴下,其實這個孩子不用做什麼就很誘人了。

藍染溫和地撫著一護的髮,感受到對方放在腦後的動作少年吃驚地眼神飄忽一下,像是在勸導自己不要想太多把眼睛閉起來親吻龜頭,再次睜開眼睛從囊袋開始舔起。

嘴巴很酸。

『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這樣……』

少年在不小心牙齒劃過前端鈴口,一股熱度液體噴灑了出來,還來不及閉起眼睛,飛濺的白液沾到頭髮、面頰、嘴唇…

「啊…」但發出驚呼聲的卻是那名少年。

男人鬆開放在一護後腦的手指,強烈灌入空氣打入肺部,藍染靜靜的等待一護的喘息暫緩,滿溢口腔腥味,白濁液體順著下顎流下一滴滴打在鎖骨胸前位置,黏膩的感覺黑崎一護精神有點恍惚。

藍染拇指抹過少年面頰,把多餘體液送進他的唇裡,深深抵住一護舌頭意味要他吞下去。少年忍耐不揍人〔事實上他也沒辦法〕的衝動把腥濃白濁液體嚥下,因為被口水嗆到猛烈咳嗽…

「……」

藍染彎腰撈起微癱軟的少年,讓一護跨坐在他自己的腿上,少年只感覺被一個沉穩溫柔地力道拉起,地心引力讓沒腰帶的褲子滑落,上衣也跟著掉了一半。

原本稍微冷卻一點的身體接觸到男人的身軀時竟然又開始加溫發燙,與藍染白色褲子摩擦接觸的地方很熱,輕輕移動一個悶哼就出來,黑崎一護模糊地想著『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搞不清楚,腰就被微扶起來,順著無遮蔽物的下身藍染手指從背脊滑下食指和中指頂了進去。

「啊……住手…」

毫無預警的被侵入讓一護驚喊出來,雖然男人只是進入兩指節緩慢擴張腔口,進去後的手指停住,少年伏在男人懷裡劇烈喘氣,大概停隔幾秒體內手指沒有移動跡象;反倒是自己內壁緊緊地吸附收縮著那兩個指節,意識到這點的少年耳根子都熱了起來。

「……」

好像哪裡不太一樣?

跟之前…

因為還沒進入到深處只是含有些搔癢感,藍染手指好像在確定裡面柔軟度,他把手指抽出少年狐疑地微微抬起頭來看著他,因為看不到身後情況只知道藍染把手指移開了,下個瞬間原本被抽出的兩指迅速地再次刺入--

「…啊--!」

這次是深深地插到底、帶著溼潤感,藍染沾了一點他杯中幾乎沒碰的酒水,酒精摩擦進入內壁瞬間充滿刺痛和燒灼,少年緊繃了身體腰不自覺桿直,併出的冷汗和淚光擰得眉頭皺起,「好痛…可惡……」

媽啊,真的很痛啊…

就像傷口撒上鹽、有種被撕裂的錯覺。藍染的手指開始在體內律動著,隨著抽動的方式酒液被深深推到深處,在抽出的時候多餘的部份沿著下身滴下。川字眉越皺越緊,抓著藍染衣袖的手指尖端泛紅著,冷汗落了下來。

「你確定只是很痛嗎?一護。」

「要不然你…是想怎樣……嗯…」

「啊……」

黑崎一護突然想到是哪裡不太一樣了,是血。

前幾次藍染只是把手指放進去內壁就會開始出血,但現在反倒是像求歡般緊緊纏住對方手指是怎樣?難道說他的身體已經逐漸可以適應他了嗎?而且他的聲音軟軟地帶著哭腔,藍染在體內曲起的手指進出越來越順利,原本燒灼感逐漸消失了取代的是另一種微刺痛麻癢的感覺,一護表情複雜內心同樣五味雜陳。

是藥…是藥……黑崎一護努力說服自己現在的反應是藥效和酒精的關係,藍染舔著自己耳廓,身體敏感地顫抖。

舌尖深入耳際舔舐耳骨和耳垂的時候,不自覺發出魅惑的哽咽,要不是藍染扶住自己腰際要不然他可能也跪不穩吧。藍染的氣息噴在耳際,特別明顯壓低嗓音而且還聽的出他帶著笑意--

「我從你的聲音中聽不太出來哪裡痛呢。看來是我誤會了?」

「藍染……」誤會個屁,黑崎一護第一次這麼下定決心總有一天一定要砍了他。

「嗯…等一下……」身後的手指按壓著內壁,少年緊緊攀著男人身體,像是在尋找什麼一樣手指頭準確在體內施力游移,裡面溼軟的已經可以放入第三隻手指了,原本刺激的酒液在逐漸習慣後卻變成很好的潤滑劑,在接觸某個點時黑崎一護明顯地驚喘一下。

「哈啊……」,弓起身體腰際卻被緊緊按住,讓體內的手有更深入趨勢。

「這裡…很有感覺嗎?」

望著少年的反應,臉頰和身體泛著紅潮沁出一層薄薄細汗,一護喘息的時候眉頭會不自覺皺的更深。

黑崎一護不敢看著自己,也不敢看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只是微瞇雙眼、皺眉,藍染笑著舔舐少年的鎖骨,在上頭留下嫣紅色印記…然後逐漸往下…

「…

指腹用力按在體內的某個凹陷處,剛開始跟酒作用的時候因為刺激內壁緊緊攪住手指,現在雖然沒有放鬆到哪裡去,但變成是男人緩慢地在體內挖掘,輕輕觸碰著前列腺。

「誰有感覺……啊…」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樣,毫不在意的踐踏他人,像這種事情……說得跟吃飯喝水一樣輕鬆…

喊出那種聲音實在很屈辱,像女人一樣,還有這樣子跨坐在他身上緊緊攀附對方。

「藍染……」

『身體…越來越奇怪了……』

按壓著前列腺附近的軟肉,手指曲成兩折有點弧度地刮勺著甬道深處,那種感覺很奇妙。

因為手指長處有意無意刺激著反而造成無止境蔓延的空虛感,很想要…更多……身體很熱…如果可以自己解決就好了,但礙於男人在旁邊。

在觸碰某個點時一護驚呼出聲,「啊嗯…!」

「不要再…」

「別碰…那裡……」

不行、已經……

「嗚……!」因為藥物勃發的慾望流下白濁液體,其餘噴發在男人的小腹上。

射精後一護全身虛脫性的軟倒,明明噴發過一次但下體沒有消去的跡象,明明才剛解決又瞬間挺立起來,礙於藥效身體還是很熱。

『是怎樣…?』黑崎一護可不記得自己是那麼欲求不滿的人。

趴在藍染胸口沒一下下顎又被提起,接吻,男人厚重的氣息覆了上來,是很熟悉的吻法,舌尖劃過齒列和自己舌瓣,但少年本身並沒有氣力去回應對方。

在男人放開自己都不知是多久之後,一護常在想自己該不會是第一個接吻窒息而死的人吧。

「哈啊…嗯……」

「……」

按著藍染肩膀,一臉迷茫地望著男人,深黯沉的琥珀色眼睛望著自己。

同樣的,他從對方眼睛看不出什麼端倪,藍染的眼睛沒什麼情緒,一直都是,他純粹注視著別人看不出真正表情。

男人把他腰稍微提高,被托起腰部讓少年瞇起雙眼狐疑地望著對方。

「一護。」

「自己坐下去。」

坐下去?

『…別做夢了…』

轉念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一股臊熱漫燒了上來。

「…你瘋了嗎?哪有人說坐就坐啊--」

無法克制自己的大吼了起來。如果他自願坐下去那真的是瘋了--

藍染笑意柔和,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看。

「我是不介意你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黑崎一護望著藍染繼上次噴發後又漲大的分身,別傻了,那種尺寸要放入體內,想到之前經驗少年身軀就微微打顫。該怎麼做?

坐下去…

講的真簡單……坐下去……

「我……」

因為原本就是跨跪在男人的腰際,其實只要把腰往下壓就行了,但是少年從來沒想過要自己來這件事,顫抖著雙腿遲遲無法決定。藍染盯著自己靜默地觀看著,只是靜靜的看著。

少年深吸口氣,把腰部微微往下。

「不行…」

觸碰到頂端炙熱,想要施力往下但腰卻軟的可以,在觸碰尖端往下一點腰又抬了起來。

接觸面高溫麻癢的感覺,裡面很空虛或許是因為藥效的東西,雖然內壁很想被填滿但是不是這樣的情形…

「不可能的……嗯…」

要放入那種東西…

怎麼想都不可能……

黑崎一護搖頭像是在忍耐臊熱的慾火又像在拒絕,抓著藍染的肩膀手指泛酸,因為施力很多次搭著對方的手也在顫抖著,下身又磨蹭到對方分身,接觸一點然後腰後拉起;藍染的狀況並沒有比少年好很多,忍著直接插進去的衝動,接受孩子青澀挑逗都已經碰觸到前端了然後又馬上逃走,當然兩人都沒研究過人的耐性限度,不過像這樣子…

應該再不久兩個人都會到達極限了吧?

「哈嗚……」

一護大的喘氣,在第四還第五次腰抬起來,屈膝的雙腳跪的酸麻,了解藍染這個人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搞不好他可以磨到自己受不了自殺為止。兩人蓄勢待發亟欲噴發的慾望…一護身體隨著時間流逝和種種挑逗越來越熱,不行,他辦不到。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藍染…」

「不…不要太過分了……」

少年淚珠一串串掉了下來,許久不見的淚水沿著面頰滑下,滴在藍染微敞開的白色上衣上頭,透明晶瑩的液體不斷滑過因為痛楚和情慾皺眉的臉龐;藍染把落在少年腰上的手移至臉上替他把多餘的淚水擦拭掉,注意到男人手指溫度,『做什麼?藍染……』近乎安慰的舉動,或許是錯覺。

但是一護現在沒空搭理這些,一護眉頭皺的更緊。

『不要太過分了。』

太過火了嗎?

的確是有些過火,藍染想。今天已經太逼迫這個孩子了,最初只是想看看他狂亂的樣子,但玩火過頭就停不下來--況且這個孩子很容易激起別人的嗜虐欲。

「所以,想要了嗎?」

笑著擦拭著一護的眼淚,少年只想著如果他還有力氣的話一定把男人的手給打掉。

「你…」

你要我怎麼回答?

「如果是真的想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解決。」

『不用你在那裡假好心!!!』

竟然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所以,想要了嗎?」

低沉男音迴盪在自己耳邊,在一護聽起來有點虛幻朦朧的味道,上揚的羞恥感讓少年顫抖著,內心百般交集。

最可恨的是,男人有一下沒一下套弄自身火熱,低喘想著應答方式淚水又湧了出來。

「我……」

藍染微笑著,用他最擅長的方式,雖然笑容應該是最真誠流露之類的情感,但這並不適用於眼前這個男人。

 『笑的真可恨…!』黑崎一護皺著眉在男人手上動作之下又發出個喘息,不行,再這麼下去自己可能會先慾火焚身吧!

半閉淡色眼眸充填滿情慾味道,微啟的唇瓣張開像是想說些什麼。淚珠和汗水沿著臉龐不斷留下,一護咬牙吐出不堪的話語。「我…」

「我……要…」

「…」

「真是乖孩子。」藍染安慰性地撫弄著少年的髮絲,露出了一個『就如你所願』的笑容--

「啊…!!」

瞬間被壓下的身體然後驚呼出聲,被吞沒的溼潤感和聲音在房間裡顯得特別清晰,被重重頂到深處的感覺很像要把身軀解體,加上自己本身的重量埋在體內的男根有逐漸脹大的趨勢,被埋入體內的慾望,黑崎一護劇烈趴在男人身上喘氣。

不行…身體已經受不了了,就像快要燒起來似的。

「…嗯……啊…!」

腳卡在男人腰間,感覺身體被環抱住,在男人順勢往上用力一頂,身體就跟著晃一下…內壁在藍染緩緩退出時候吸附住柱身,溼潤纏住的感覺讓一護羞紅了臉,搞什麼,這真的是自己的身體嗎?

 

當初會抱這個孩子是意料之外的事,藍染從沒想過自己有這麼好的限度--包含現在。少年宛如溺水般地坐騎在自己自身腰間,貼在自己胸口的臉抵著,藍染能感覺到少年柔軟頭髮逐漸沁溼。少年不自覺地緊緊抓著藍染的衣服,從一開始到現在男人服裝也被扯的凌亂,被一護揪緊的地方充滿縐褶,藍染一手穩住黑崎一護的腰際掌心扶在腰間的手感很好 ,雖然他身體一直很僵硬,但基於酒精和藥效的關係這次比上次好多了。

全身被撩起麻癢難耐的慾火,從一開始用力頂上,逐漸速度慢了下來,緩慢地抽動只是輕輕搖晃著少年的身體,少年的體重對藍染根本不造成任何負擔。

俯身下去覆上了一護的唇,輕輕舔吻吸吮著,舌尖劃過嫣紅唇瓣沾溼,緩慢地舌頭伸了進去。一護把眼睛閉上,破碎的嗚咽被吞進對方的唇裡,舌頭撩過自己舌頭,無法吞嚥的唾沫沿著唇角流下。

『簡直就像是在調情ㄧ樣--』被緩慢過於溫柔碰觸,感官明顯戰慄,這個吻帶著安撫和情色意味。

黑崎一護因為藍染過於溫宛緩慢的動作,眸子閃過一絲絲驚訝,然後意識到自己犯賤的竟然會了這種事情訝異。

「……」

更無法忍耐的是接吻的水聲和吞沒的鼻息,下身連接地方交合的聲響。

「嗚嗯…」放開他的時候,劇烈喘氣順勢下身又頂了上去,少年惡狠埋怨地望著自己,只不過沒什麼說服力就是了。

這個孩子不知什麼時候魅惑了起來,隨著男人動作擺動的腰部,無法忍耐喘息的表情;少年不自覺的手繞過藍染的頸子讓身體更貼近他,原本被埋在胸前的呻吟聲變成近在耳邊。

『很想弄髒這個孩子。』藍染想。

唇角勾起淺淺笑意。

如果像這樣狠狠摧殘過,這個孩子還會這麼乾淨嗎?

「拜託…不要了……」

「藍染……」

少年帶哭腔的細碎聲音迴盪在房間裡,靠背的姿勢看不到藍染的表情。但他只知道身體快撐不下去,從身後肩膀整個被摟抱,體溫相親的感覺,男人一手支撐床從一護手背扣住他的五指;一護則是蜷縮起來手肘抵著柔軟床墊,身下的被單被他抓按得變形,『到底過了多少時間了?』過了多久…?被按住的腰體內律動的碩大沒有減緩的跡象,礙於姿勢和被扣住的手指和腰讓他無法動彈,只是虛軟的任人擺佈。

藍染從少年身後親吻後頸和耳廓,劇烈撞擊夾帶短促的呼吸聲,聲音很沙啞……

「嗯……」

『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過了很久…已經被發洩過好幾次了吧,藥效都過去了,剩下酒精的揮發,他很想昏死過去但是目前情況身體太敏感,對方在體內的律動他根本不可能不去注意。

眼淚滴在床單上,一灘一灘地形成深色污漬,少年很想克制自己不要哭泣,但是淚水就是不停的落下。

該死,連在內心咒罵的力氣都沒有了,抿唇到臉色酡紅至蒼白,因為後背式男人更深的進入,一護感覺到體內都麻痺了,每次抽插的感覺都夾雜刺痛感;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容器,完全沒有主權。

「…哈啊……」

被翻身,藍染一手提高支起一護大腿,體內甬道入口的顏色溼潤豔麗,就像快要出血一樣。

有一下沒一下地收縮著男人和他自己溢流下來的白濁體液,一護眼神迷濛地望著藍染想著『他該不會還要繼續吧?』但他少年忽略了這回男人還沒發洩的事實。

身上比起剛開始多了很多紫紅色印子,散佈在身體周圍,大腿內側也好幾個印子。

被大幅度分開的雙腿,但是少年連合起的力氣都沒有,簡直像歡迎般地無法拒絕他人。

他現在就像是以前啟吾他們傳閱不良片子中女星對男人擺出的姿勢,『只不過更煽情罷了…』低垂著淡色瞳盼,泛著淚光根本看不清楚。

「做什麼…藍染……?」

「…我說不要了……」

溼潤的觸感蔓延上來,發洩過殘留酒精和藥效異常敏感的身體微微顫抖。當他看見男人埋在他的下身,舌頭朝微被翻開的洞口探了進去,那種畫面太衝擊太羞恥他根本就不想看見這種景象;皺起的眉和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反而造成別人調弄他的反效果。

「嗚…」溼軟的舌頭像是安撫使用過度的穴口一樣,輕輕劃過周圍肌膚,然後伴隨著更深進入的,一護感覺到了藍染的手指。

『這傢伙連手指都伸進去了…他到底還想要多久……』

好累……

性愛像是永無止境的,被撩起慾望後就不可收拾地持續下去,第一次體驗到慾望的可怕;之前從來沒有這種感受,但現在是想要跳脫怎麼也跳脫不了。

 

藍染把被兩人丟棄皺成一團的被子拉起,上面還流著少年未乾涸的淚水,輕輕地蓋在孩子身上,黑崎一護終究在受不了的情況下昏死過去;用手指撩了撩少年萱草色的髮,被汗水沾溼帶點硬度。

『現在這樣怎麼喚他都還不會醒吧』藍染走進浴室清洗,並且換上預備好的衣服,拉上拉鍊手拿外掛走了出來。

踏出房間大門聽到熟悉的聲音--帶調笑的關西腔調,銀倚靠著門扉說著。

「我聽到那個孩子哭得很慘呢。」

「…銀。」

「幹麻這麼欺負他呢?」

「這樣子一護小弟很可憐呢。」

藍染把外掛套上一邊整理一邊撫平,回頭望了狼藉的房間一眼,門順著動作闔上。

『哭得很慘,是嗎?』,那個孩子今天可以算是正式崩潰,他憶起黑崎一護不斷滑落的淚水,半垂著淡色眸子淚光在眼神中閃爍盤轉的情景。

市丸銀抬頭望著異常沉默的藍染,原本掛在唇上的笑意也跟著止住,「哎,不要那種表情嘛。」

「你沒有睡?」

「幾乎。」

藍染講出那兩個字時,又恢復了平日原本掛在臉上淺的笑容,就像是在調適情緒一樣,轉變。對方卻像是很習慣藍染這種舉動似地不當回事,藍染一直都是這樣的。

比起自己,他的情緒轉變更消失無蹤,就像被莫名空間吸收走了一樣不知匿藏在哪裡。

銀離開倚靠的門扉。

「可是時間到了喔,我是特地來提醒你的。」

我怕你忘記嘛,不過看來是白跑了。銀又嘆了口氣,這男人不論什麼時候自我管理都做的這麼好。完全找不到漏洞……

「不,沒關係。」暫停了話語頓了一下,藍染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該辦得事情還是要辦。」

「下面都交代好了嗎?」

「都差不多了,反正才一天多而已吧。」

反正時間又不長……

就算下面的人對自己轉傳的命令不服也沒有辦法,銀想著。

『那當然啊,你下的命令誰敢不遵守。』

不過命令執行的確實度東仙比起自己算是很混,畢竟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累人的事情啊。

藍染勾起笑容,轉身踏了出去--

「走吧,銀。」

「是…藍染隊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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