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將身體彎曲拉筋,用指尖碰觸地板,然後跳、轉、翻騰,都是修煉敦煌舞和中國舞的混合基礎。因為是男性,雖然同樣莊嚴,但為了跳宮廷式舞蹈,而不能完全遵循強調女性曲線的敦煌舞譜,也不能完全使用中國宮廷舞的舞譜,以種類區分,麒麟練就的是「武舞」,也就是武術的舞。麒麟的身體並不是與生俱來柔軟,甚至可以說因為性格的緣故,他的肩膀和膝蓋都很僵硬。

為了達到目前的柔軟度,是日復一日練就的成果。從小時候開始,被龍王拎著衣領強迫操練體能,麒麟骨子底是貧弱的,肌肉沒什麼力量,心肺能力不強--所以俯旋和仰旋剛開始練的時候身體非常僵硬。麒麟一開始還無法順利換氣,他的氣到一半就會卡住,無力的軟下去後就會被龍王抓著胳膊撐起來,男人的聲音迴盪在耳際的官感清晰--


「喂。」
「……記得呼吸。」

暈眩過後,空氣頓時嗆入肺部,因為太急促而猛烈的咳嗽。當冷靜下來時,就會看見龍王興味昂然的看著他,然後輕聲說:「繼續啊」……


大概是因為僵硬,而麒麟律動的時候反而會有種不協調的凜冽感,因為是男性,再怎麼樣他的一舉一動還是帶著陽剛氣,但是與女子那種嫵媚的身段不同,是一種靜肅的中性味道。

螭吻望著麒麟在一個喘息後,汗珠沿著前額的髮落下,艱難的、咬牙苦撐的狀態。麒麟的體力不好,剩下的就是意志力與耐力了,老實說,螭吻覺得使用大腦的某個部分驅使身體活動這點很不可思議。所以說……是個瘋子吧?螭吻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癡笑了起來,卻換得那個人狠狠地冷瞪。


一個鐘頭。


在麒麟的一個坐肢體前彎結束準備休息,在清冷夾帶柔軟味道的地板躺下,汗水溼透了衣襟,隨意紮起的金髮散逸在地上。只有麒麟的呼吸聲迴盪在不算大的室內。
太沒有防備了。

螭吻覺得一定不只他一個人這麼想,某種意義而言,這是一種非常脆弱的、毫無防備的姿態,甚至是耗盡氣力、竭盡虛脫的前戲,像這種時候捅他一刀,必死無疑。

「……看什麼?」

那個人冷冽的聲音讓螭吻回過神來,才讓男人發現不知不覺他已經盤坐在麒麟旁邊,而且近距離的盯著他看。「嗯?」螭吻露出興味昂然的笑容,還裝得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我說你在看什麼?」


男人的手指沾上了他淌著汗水的髮絲,在前額之際被麒麟別開了頭,卻毫不自覺的裸露了透著藏青色的頸子曲線。果真是太沒有防備了。
螭吻又笑了出聲。

「看你啊。」


「螭、吻……!」
父子同樣有讓人火大的習性,麒麟用憎惡的聲音重重的喊了他的名字 。

「不要這麼生氣嘛……」雖然這麼說,但是螭吻的手非常不安分,他輕鬆的伸長另一隻手扣在麒麟準備起身的位置,正好壓在麒麟的右側耳際上方。--就是要讓他連翻都翻不過去。

……該死!


「我是招惹你了嗎?螭吻。」
「有。也……算沒有。」螭吻頓了頓,趣味的望著身下人那雙炙熱的眸子,因為他的舉動而燃燒著。麒麟還無法調整平順的呼吸,溢出的喘息聲會引起他人的嗜虐欲,儘管他已經盡量壓制住了。

「……」


「誰叫你一直逼迫我做不喜歡的事呢。」

不喜歡的事……


螭吻的聲音迴盪在耳際位置,若有似無的氣音讓麒麟很不舒服。

麒麟一直不明白像這樣勾起笑容的意思到底是天然還是恐怖。老實說他不怕螭吻,但這種時候竟然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喜歡的事?你指的是,殿下的事、福德正神大人的事還是椒圖的事?你一直像個小孩子一樣,老是依自己所想行動。」麒麟瞇起眼睛。他的言下之意是,螭吻沒有責任感。


「……不要太任性了。」
真的生氣了。

當螭吻吶然撫著抽痛的手腕時,意識到這件事,身下人用抗拒的姿態推開了他,還順便很用力的撞了一拐。然後麒麟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起身,撿起身下的外掛披上,好整以暇的整理儀容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螭吻才想到黑虎那雙瞳從頭到尾盯著他們看,但牠只是安靜的臥在原地看不出情緒,不過啊,都被看光了嗎?螭吻倒是覺得眼前這個人,不給摸,不給碰。不過,也算正常男人反應,有誰會想讓陌生的人(何況是男人)像玩具一樣捏在掌心,自己剛才也有點太過火了。

「好嘛,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啊。請原諒我吧?」

螭吻恢復原本的像陽光般和煦的笑容,雙手合十,誠惶誠恐--但麒麟卻不領情的樣子。如果說世間上的人隨隨便便道歉,就可以獲得原諒的話,那赦免也太容易了。更何況是看不出真心的人。

「我要先行回大殿,就不恭送二龍子殿下,失禮了。」麒麟四十五度作了揖,看來他真的是很火大。當他即將踏出練場大門的時候,盤坐在地上的螭吻叫住了他。「麒麟。」


「……」
「你記得上次一百年前去人世回來後,你對我說了什麼嗎?」


頓停腳步,只看得見麒麟被金色髮絲掩蓋的側臉,麒麟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平靜的像死水。


「我記得。」
怎麼可能會忘記……

他那時候的確是說了。


「……『我不相信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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