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銀【落雨】
  
  
  
  
  天色慘灰。
  
  午後的傾盆大雨,將江戶渲染了灰藍色澤,剛開始是一滴兩滴,但很快的啪啦啪啦……眼前的白色斜線以極快的速度倍增。耳邊傳來的是一連串緊密而扎實的聲響,雨珠打在身上都會痛的程度,可見雨勢之大。
  
  在滂沱大雨中佇立了名茶色髮的少年,不同於紛紛走避閃雨的行人,他靜默的佇立在那裡,直到路上的閒雜人等全都消失了,雨仍在下,他仍在那兒。穿著深色制服略顯單薄的身影,被雨打的看似搖搖欲墜,如此格格不入卻又意外顯眼的少年,宛如少女般秀麗的臉龐,全身卻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蘇芳色的清亮眼瞳卻矇上了一層陰影。
  
  「……我不知道總一郎你除了S別人的興趣還有翹班站著淋雨的興趣啊。」
  
  從雨勢中響起的男聲,清晰的傳達而來。
  
  沖田總悟露出有些訝異的表情,抬頭看了站在橋另一邊的男人。第一眼只模糊看到白色的影子,白色的傘、白色的捲髮、白色的外掛,但他馬上就認出那了那個人。
  
  「老闆……是總悟。」
  「還會回話,不錯嘛。我還以為你把腦子裡的豆腐都給浸濕了呢。」銀時無奈的搔搔頭髮,露出了一臉
  「真是麻煩」的表情,他走上了橋,遞出了傘,無視於沖田一臉訝異的表情。
  
  雨被遮住了。
  而眼前人難得站得離自己這麼近。
  
  「我說總一郎,在這淋雨……鄉下的大猩猩會哭泣的喔。」
  「我認識的大猩猩早就搬到都市裡來了。」
  
  「是這樣嗎?」
  「……那你是要留在這裡繼續淋雨,還是要因為著涼得肺流感死掉,選一個吧?」
  
  「老闆,兩個我都不太想哪。」
  
  
  銀時聽了沒回話,那雙暗紅色的眸子視線往下移,沖田不知道他在看哪裡。坂田銀時有時會露出這般表情,彷彿處於人外之境,沖田看見他銀白色睫毛,輕輕的覆在半眼的紅瞳之上。
  
  
  哪,你在想什麼呢,老闆?
  又想撿什麼東西回家了嗎?你在可憐我嗎?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被當成流浪動物那樣的感覺很討厭啊。
  
  這麼想著的沖田卻糊里糊塗跟著銀時走了。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單獨以這副模樣來萬事屋可是第一次。「那個中國暴力女跟眼鏡男呢?」
  
  「神樂去新八家的道場了,今天家裡沒有別人,你就隨意吧~地方很小不好意思啊。」
  「這話很像對偷偷摸摸私通對象說的啊,老闆。」
  
  「噗!你這小鬼腦袋平常都裝了什麼東西……阿銀我才沒那種對象呢!」銀時有些暴躁說著,一邊扔給沖田乾淨的衣服和毛巾,沖田瞪大眼睛望著他。
  
  「快去洗澡,你全身都濕透了,不要弄髒阿銀我家的地板。」
  「喔。」
  
  
  當沖田洗好換上那不合身形的寬大夏衣,整個臉黑了一半。這是在整我嗎?少年與成年男子的體格差別整個一目了然,銀時穿的七分袖到沖田身上變成了長袖,上衣鬆鬆垮垮的,就連褲管都必須多折兩折才行。
  
  「噗……」
  
  雖然始作俑者是他,但銀時看見沖田這副百年難能一見的困窘,還是不顧形象(雖然本來就沒有)的大笑起來。「……哇哈哈哈哈!抱歉……哈噗……」
  
  「……」
  
  
  「穿我的衣服好像太大了點哪,新八沒留衣服在這有點可惜。對了,你的制服我幫你晾起來了。」
  
  「老闆你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嗎?我可以直接送你上去,『免費』的喔。」勾起唇角露出甜美的微笑,但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浮出來了,面對少年即將爆發的S氛圍銀時覺得自己還是閉嘴好了。
  
  「是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嘛……」
  銀時拉過沖田的手,讓他坐在自己旁邊,他自己不覺得怎麼樣,但身邊人對這舉動瞠舌了。那個坂田銀時是這麼容易親近別人的人嗎?……除了面對他家的那兩個小鬼以外他還真沒看過啊。
  
  一條毛巾蓋住了沖田的頭。
  「頭髮趕快擦一擦吧,都這麼大了,搞什麼啊。」
  「嗯……吹風機……放哪去了呢……」語畢又起身翻翻找找去了。「哪、在這裡,快點吹乾吧。」
  
  
  等沖田處理完頭髮拿掉擦拭的毛巾,抬起頭來第一眼看見銀時伸出的白皙手腕,放置在眼前的是那人平常在喝的草莓牛奶。
  
  「這是最後一罐了,阿銀我人真好哪。」
  
  眼前人喜愛的甜膩味道。
  
  不喝嗎?還是要先熱過比較好啊?銀時盯著望著草莓牛奶沒有任何表示的沖田總悟,覺得現在的小孩子果然很難搞。
  
  「喂喂,你不喝的話我要幫你喝掉了喔。」
  「老闆……你當我是小孩嗎……給牛奶什麼的……」
  
  「你本來就是小鬼一個……我說總一郎,你說話歸說話,手一直在我大腿上幹什麼啊!?」一直摸、一直摸……是摸免錢的嗎?
  
  「沒有啊,老闆是你太敏感了……」
  
  「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好痛……!」頭都腫起來了,沖田摀住被打了一拳的後腦,眼光泛淚盯著銀時看。被那種表情看著,他還打的下去嗎他!
  
  「……你這小鬼,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
  「而且說這種話可是會遭天譴的。」銀時碎碎念著是會被糖分大神給唾棄的喔,紅眸緊盯著坐在隔壁的少年,果然有點反常啊,這傢伙。將全身重量放在沙發上,銀時擺出了平時頹廢的姿態。
  
  「沖田。」
  
  今天第一次被正確叫了名子,沖田抬起頭來望著銀時。
  
  「是說你應該告訴我,究竟怎麼了吧?」
  
  「……」
  
  
  「不想說?」
  
  
  冗長的沉默漫延開來,萬事屋難得的安寧,對了,平常神樂跟新八在根本靜不下來。連吞嚥口水的聲音都異常清晰,真不習慣啊……雨水清晰地在屋頂上奏樂,不知靜止了多久,沖田才開口。
  
  「……」
  
  
  「今天是,姊姊的祭日……」
  
  三葉的祭日。
  銀時腦中浮現了那名有著溫柔堅強笑容的女性。
  
  「是嗎,果然哪……」銀時撥撥一頭亂髮,大大嘆了一口氣。
  「普通時候總一郎君不可能待在外頭淋雨吧。我看見還以為怎麼了呢……」
  
  彷彿被遺棄了的表情。
  看上去有點可憐哪。
  
  
  「……老……」
  
  不屬於自身的溫度從頂部傳來,一隻有著份量的手掌壓上了沖田的茶色髮,沖田睜大了蘇芳色的眼睛,銀白映入眼簾,頭上的手卻以柔軟的方式搓揉了自己的頭髮。
  
  「我說啊,雖然堅強是好事,但有時就別太逞強了。」
  
  手的溫度……
  
  「老闆……」
  「嗯?」
  
  
  「借我靠一下。」還沒等銀時回覆,沖田就把頭靠上了銀時的肩膀。
  
  「沖……」沒想到沖田這個自尊心極高的小孩會這樣做,銀時的內心倒是很震驚,但馬上就回過神來了。
  「你這傢伙還真順便啊。算了……阿銀我寬闊的胸膛就借你吧……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人生還長著呢,像這種時候就好好的睡它一覺要不就是看JUMP吧,明天醒來一定什麼都忘了……」
  
  「還真像老闆會說的話啊。」
  「……」
  
  「哪……老闆,你說站在後面的人,與站在前方的人,哪一種比較厲害呢?」
  
  
  姊姊總是站在最後頭,目送著他們離去的隊伍,他總是依依不捨回頭張望那張溫柔的面容。
  而姊姊則是笑著揮手說再見。『加油,小總。』
  還有對那個人留戀的目光……將傾訴的心意盡收眼底,從與自己極為相像的雙眼,流瀉出來,她的視線逐漸的放到了那個人身上。
  忌妒是最醜陋的感情。
  逐漸長大後,才知道選擇了那種做法的「那個人」,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思。
  姊姊又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思……孤獨死去的呢?
  
  即使,她在最後一刻仍然是微笑著……
  
  
  
  「這個嘛……」
  
  「站在最後面,即使沒有強勁的力量,還能笑著守護別人最厲害吧……」
  
  
  
  沖田抬頭望了銀時的側臉,平日那雙無神紅瞳此時卻透露了堅定而柔軟的神色。啊啊……這眼神……
  
  「是嗎……」
  真不愧是老闆……
  
  「……」
  
  雨落不止。
  睡著了啊,銀時看著肩膀上沉睡的少年,鮮長的淡色睫毛覆在眼瞼上,跟平時超S樣貌不同,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小鬼就是小鬼。」銀時撫了撫沖田柔軟的髮絲,望著昏暗的室內,迷濛中想起了另一個人。「對了,不知道真選組的另一個傢伙怎麼樣了……」
  
  在哭嗎?
  還是……
  
  「雨……什麼時候停哪?」
  
  
  ◎
  
  
  
  清晨。
  下了連夜雨,街道好像壟罩了一層霧氣,地上的水未乾,殘留著一灘灘的水窪。但灰濛的天空正逐漸恢復往常的蒼藍,誰能想到今日如此好天氣。
  
  「副長,沖田隊長回來了!」
  
  看見熟悉的人影,山崎匆忙趕到了副長室,但卻被徹夜沒睡處理工作的土方十四郎打了回票。桌子上疊了一大疊卷宗,與沉重的黑眼圈相互映襯。從早上祭祀完就開始進入忙碌狀態的土方,桌上的菸盒整個都滿了出來。
  
  「煩死了,這種事情不需要跟我報告!」
  門唰的被拉開,出現的不是山崎,而是消失了一整夜的沖田總悟。
  
  「早啊,土方先生,今天也活得好好的嗎?」
  
  「你這傢伙……」
  「你昨天下午又去哪裡了,在外面過夜也要說啊,近藤老大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啊啊,真對不起。」
  
  沒有火箭筒也沒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道歉……那個沖田總悟竟然道歉了?
  抬頭望見沖田的臉使得土方愣了一下,大腦運轉他沒聽錯,原本以為他會露出頹喪或惡劣的表情,但那張臉……卻勾起的淡淡微笑。
  
  意外的神清氣爽。
  
  「你昨天去了哪裡……?」黑幕在土方心中擴大,該不會……
  
  「只是去了歌舞伎町一趟。」
  沖田走進副長室,像平常一樣席地而坐。
  
  
  「你……你該不會去找女人睡了吧?」這讓他要怎麼和近藤老大交代啊,那個沖田雖然已經十八歲但去酒店買醉這種事情身為半個監護人的他們心情複雜……!
  
  「……」
  「那個啊……」沖田眼神飄移了一下,然後勾起唇角。
  
  
  「是比酒店更好的地方喔。」
  
  
  笑意十足挑釁。
  
  「……你究竟去了哪裡啊!」
  「土方先生一大早就囉哩囉嗦個沒完,還是去死吧!」
  「總悟--」
  
  獨自一人的萬事屋,銀白髮的男人以奇異的姿勢睡在沙發上,身上蓋了薄毯,銀時睜開紅色瞳眸,注視桌子上擺放折疊整齊的白色夏衣。走了啊,那傢伙。
  
  
  
  哪、老闆。
  雨停了喔。
  白色的光,照了進來呢。
  
  
  end

 


有夠像銀沖(何)的沖銀,不過我心目中的沖銀就是如此這般清水.....
總悟可千萬別跟糟糕的大人們同流合汙啊,因為太可愛了所以就想溺愛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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