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尖銳的笑聲劃破了安寧,突兀的像是廉價鬧鐘還是手機鈴聲,不過范璟覺得更像指甲刮黑板的聲音這麼刺耳。

「吵死人了。」

聲音從裝飾了杜鵑花與麒麟樹的中庭傳出來,先是尖叫和狂笑,然後聲音逐漸擴大變成喧鬧,不只一個人,是很多人。范璟放下板擦,從空無一人的教室望向中庭。

每個學校至少有一個風雲人物,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不管國立、公立、私立至少有一個名字響噹噹,聽見廣播就開始討論「哎、那是某某某」、「超強的」、「什麼你不知道你弱斃了」的人物。那個人可能是學生會長、可能是校運選手或是什麼比賽得獎的常駐軍,但是這個人范璟實在不明白「現在正過來的那人」為什麼這麼火紅。

是的,火紅到連聽腳步聲都知道那人是誰了。

撼動地面的聲音,走廊正微微震動著。來了,上節是音樂課大夥從遙遠善儀大樓五樓,回到第二大樓的班上,對下課短短十分鐘的學生來說路程遙遠,但是就憑這十分鐘就能讓一大群人像黏巴糖一樣攪和在一起,范璟對於每節下課圍繞在某人身邊的男女感到非常不順眼。

「范璟你在發什麼呆,走啦快上課了,搬週記!」理著平頭的高大少年喊著范璟。張維空,身高一百八,大家都叫他阿空,因為腦袋上什麼都沒有(沒有頭毛),空空如也,所以是阿空。

兩人是輪值的值日生,值日生隨機抽選一次要當一個禮拜。

「喔,好啦。」范璟跟著阿空走出教室,下節是班會,班會整整兩小時然後是社團。除了跟週記和導師大眼瞪小眼,整個下午沒有別的事做,名副其實的睡覺課。范璟踏出真班門口頓時與那團人馬剛好對上,被一群女生包圍在中間的,就是大家口中的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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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媽的白季祁你在我窗戶貼了什麼啊!」

范璟一把拉開窗戶,嘴邊咬著牙刷,一臉望見住在正對面笑得一臉燦爛的白季祁。「早啊,阿璟。」白季祁俊秀的臉揚起微笑,害得范璟差點順著那笑一起說了早安。

不不不,怎麼可以中了這無恥傢伙的意呢。這人恣意攀上他的窗戶,只差沒有擅闖民宅,像特技表演一樣坐在窗台邊緣,手拿超強黏性雙面膠帶,半透明的毛玻璃隱約可見巨大晃動陰影……從聽見那窸窣聲響,范璟心中就升起不祥預感。

白季祁用手心壓了壓陰影邊緣,像是很滿意他的傑作似的,探出頭來露出燦笑。「貼好了喔,阿璟。」


「什麼貼好了?」
「海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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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瓦殿的廟埕兩旁搭建了棚子,許多賓客齊聚綠瓦殿迎接新年宴,麒麟第一次在殿內看見這般人山人海的景像,山珍海味笙歌奏樂樣樣不少。平日綠瓦殿是相當靜謐的,但是柯傅文說,這般熱鬧的景像會一直持續到人間曆的年初四。

 

今天是除夕夜,大夥聚集在此辭歲賀年。

 

麒麟一直很緊張,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以及耳邊繚繞著這麼多的「雜音」,但是因為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很開心,所以孩子跟著被感染了那種雀躍鼓動的心情。

 

他安靜的坐在龍王旁邊,不時仰望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的男人,一邊想著這人為什麼要讓自己坐在旁邊啊?從進場就可以看見五、六龍子不屑又嫌惡的眼神了。

 

但是龍王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泰然自若的喝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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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大人,您的臉色真差啊。」

「!」

穿著一身紫紗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麒麟後頭,麒麟驚訝的回身過去,他總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女子無聲無息出現,自認神經敏銳的麒麟,卻總是無法感知到她。

麒麟踉蹌的往後退,因為訝異而更顯蒼白的臉。
「哎呀,我嚇到您了嗎?真是抱歉。」


「……羅蘭大人。」


「您不需要這麼怕我啊,您看到我好像看到鬼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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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

「那兩個人帶椒圖去了花街?」仔細確認的語調,柯傅文覺得他都要被麒麟的視線給穿出洞來了。

 

「哈哈哈哈哈!饕餮這鬼靈精!真有他的!」龍王拍桌大笑,完全幸災樂禍的模樣。
想都不用想,龍王篤定提議的人一定是饕餮,雖然柯傅文完全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龍王殿下……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啊……天香大人那邊,給她針灸的人都一片哀嚎,中午進去藥中宮推拿的人奪門而出那氣勢您沒看見……」簡直是把氣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哪,真夠恐怖的。完全無法想像椒圖大人回來後會多慘。

「不錯,年輕真好。惡花街也好久沒去了。」殿下您在綠瓦殿內也過得不差好嗎……應該說您在綠瓦殿,上至女官下至女侍選擇還不夠多嗎!?

「龍王大人,現在不是看戲的時候啊!拜託您去勸勸天香娘娘吧,在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能理解天香為何氣炸了。但我去只會造成反效果吧?還不如讓麒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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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還是去看看好了。


正午剛過,那眩目奪人的日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麒麟用手遮了太陽光,一邊盤算著。
靈魂已經出竅一半的麒麟還是踏入了龍舉雲興閣。

被卷宗和典籍給掩埋,頂著一頭亂髮心情爆炸差的龍王殿下。從紙堆中抬起頭望了望進門來的人,俊逸的臉上難得掛著黑眼圈。

「結束了嗎?」龍王問,他原本想如果進來的是別人他就要把他轟出去,但會不敲門直接踏進來的沒幾個人。


「嗯,我們那邊剛結束。現在各單位陸續放假去了。」

「什麼,真的假的?你們這些兔崽子有沒有良心哪?剩我在這邊受苦受難!」龍王沒形象的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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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麒麟大人,感冒了嗎?」
「沒有……只是突然覺得背後有點發冷。」麒麟說著,微微轉過身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廊道。不是他在說,他最近常常覺得背後涼涼的。


「這樣啊……小心點……最近日夜溫差大,小心著涼啊。是不是穿太單薄了……要不要我請人多做幾件冬衣給您?」柯傅文緊張得盤算著是否要多配幾條毯子或幾件保暖的衣物給綠翡文朔閣。

柯傅文真的很像老媽子……明明和半崇光年齡差不多,想到這裡,麒麟忍不住笑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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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玩膩了,饕餮、蚣蝮和椒圖坐在廟埕上,饕餮從懷中拿出一包肉乾讓大家分著吃。

「據說這是傳說中人間界的烏骨珍禽日曬三日做成的美饌,機會難得不吃可惜啊!」
這個人真的是隨時隨地都有食物,從早到晚一整天都在吃,果真不負饕餮之名哪……

即使到現在相處了兩個多月了,椒圖還是很不習慣,加上無時無刻被餵食,他整個長了不少肉。

口中咬著肉乾,鹹鹹甜甜的滋味從舌尖蔓延開,這是以前在宗廟絕對沒有的享受,在人間宗家時大部分以素膳為主,想想從前在宗廟每天幾乎只有湯麵、醃漬菜可以吃……真是……怎麼可能有這些零食玩具。

一邊嗑著零嘴,一陣風輕輕吹拂而來。


「呼……這天氣也太舒爽了吧。」椒圖感慨,他在夏末的時候回到天界,但卻不感到夏天的炎熱。

「再過一個月就會變得很冷。趁現在還能待在外面的時候盡量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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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龍生
第三部《荊棘之花》

 

 

第一章

「麒麟,這是芍藥。其根洗淨後去頭尾與細根,用熱水煮去除外皮,可作藥為白芍,雖不同牡丹艷麗,但很美呢,不是嗎?」

白皙的纖細手指撫上粉色重瓣,她合身的一襲白色旗袍,襯出她素雅潔淨的氣質。即使被稱為宮中第一美女卻不誇耀,她身上有股幽香,所到之地殘留那優雅的氣味。

「殿內養殖諸多藥草,一一介紹可能七天七夜都還講不完呢。我們是自給自足,以供藥中宮所需,大部分的藥材我們都有,也可種植。養育不來、或是成長環境罕見的珍奇藥材殿下會派遣部將去人世及殊途尋找,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怎麼了?覺得無聊嗎?」


「啊,你都不說話,所以我才會那樣想。呵呵……因為螭吻大人說這種花草植物什麼很無聊呢。咦,不會嗎?」

「什麼、你也想種看看……漂亮?你喜歡植物啊?真難得,你還是第一個這樣跟我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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